她轻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白子扔回了罐中,将旁边已经凉透的茶倒在地上,把茶杯倒扣在桌子上,释然般走掉了。
那身浅粉的衣衫不如红色那样鲜艳,却也有一抹月光照在粉色的衣衫上,微卷的长发让娃娃脸的她显得沉稳不少。
夜晚风寒,魏清漪带着沈竹离往屋内走,途径凉亭,她朝棋盘上看了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笑笑。
原来她自己在下五子棋啊。
她视线看着留在桌子上的红色发带,再大的风吹,上面细小的铃铛已经发不出回响。
她心口忍不住一颤,指甲刮过发带,却在触及的瞬间发带飞走,沿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吹走,在山顶打了几转,朝山下飞去。
估计当是不知所踪了。
……
山下灯火将尽,林雨墨站在枇杷树下,有些不知所措,“戚……戚长老?”
“您,您找我啊?”
戚时雨拎着一个白色的酒壶,外边是磨砂的质感,面前有两个磨砂的小杯,看起来那酒应当价值不菲。
“听说,你也有一手很好的酿酒技术。”
林雨墨恭恭敬敬的站在枇杷树下,也没敢动,她心中忍不住吐槽道:您这话说的,在您这,我那点微末伎俩不等于小巫见大巫吗!
林雨墨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不断来回打转,心底将话在脑海里过了七八遍才说道:“不敢当。”
“你过来。”戚时雨抬眼看她,嘴角挂着笑,“坐。”
“昂……哦……”林雨墨小步移到戚时雨身边,当时在青州装大家闺秀的时候都没这么拧巴。
“尝尝。”戚时雨道。
第45章
林雨墨从上倒下打量酒壶,除了慕雪薇送她那个,还没见过这么奢华的酒壶,比盛装浮屠酒的琉璃盏还奢华。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自己从上到下这身行头估计都买不来这玻璃碴吧。
“嗯?”戚时雨挑挑眉,“不喜欢?”
林雨墨回过神,这才察觉自己方才失礼,她二话不说,接过戚时雨手中的酒杯,像个乡野莽夫一般将好酒一饮而尽。
“好酒”刚入口,就险些被她喷了出来。
她担心失礼,这才没吐出来。
现在想想,不如吐出来了,现在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大鹅一样抻着脖子,岂不是丑态百出。
这酒味道又涩又辣,还……一股子醋味,就算说是劣质酒都不为过,山下两文钱一碗的老糟烧都要比这好喝。
她这副样子倒是把戚时雨逗笑了。
“鲜橙十个,白酒二两,桂皮一斤,老醋六勺,兑入朝露水,味道可好?”
林雨墨咳了半天,听了她的话才反应过来,她这个小娘根本就是在戏耍她啊。
她有些无奈,又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也跟着偷笑了两声,然后正经起来,清了清嗓,道:“戚长老,您别逗雨墨了。”
戚时雨收敛了笑,睫毛垂下来,“你不好奇我和你娘的事吗?”
“昂……”林雨墨尾音拖得很长。
她当然好奇,可心里也清楚,许墨对她的杀意一半来自林阳,一半便是来自戚时雨。
戚时雨看出她的犹豫,率先开了口,“当年,”
她忍不住自嘲般勾了勾唇角,这一次真是拿出了一壶好酒,倒给林雨墨。
“我认识许墨时,她不会喝酒,是喝一口便会被呛得面红耳赤,不到五个数便会倒在酒桌上。”
林雨墨看着碗中澄澈的酒水,记忆忽然回到十几年前。
在青州的碉楼小筑里,那时候许墨就已经会喝酒了,而且好像每天身上都会有酒味,说醉醺醺倒是不至于,但她看向她的眼神总是迷离的,复杂的。
戚时雨道:“后来她总是缠在我身边,要求给她酒,我若是不给她,她就偷偷进入酒窖偷喝。”
“只是后来……”
“吉时拜堂,红绸满院,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
林雨墨捏紧了碗口,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你为什么不带她走?”
“因为……我不敢。”戚时雨指尖抚上桌子上的锟铻剑,摸得小心,似是在隔着一把剑,怀念一个人。
“那天我也穿着一身红衣,衣衫款式都不比林阳的差,我想抢亲,我想要带她走,我连打一架死在昆仑山的心都准备好了,可……”
戚时雨的声音颤抖哽咽,“可我师娘却问了我一句,‘你也是女子,你怎么娶她?’”
“我害怕了,我终是没能逃过世俗,没能抵下世人的指指点点。”
“所以我跑了。”
林雨墨蹙着眉,碗口被她捏的越来越紧,直到碗破碎,玻璃在她手心划破口子,她才反应过来,“纵是女子又何妨。”
戚时雨抬头看她,一时好似回到了年少时,才惊觉,俨然不是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