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第一年,姜程父母见她没动静,就开始帮忙她张罗。她本来个子就高,身高能配得上得少,资源不好把握。后来还出现几个介绍人不把关的奇葩,把她和父母几年的矛盾直接升了级。她和父母吵了几次,谁也无法说服谁。某一年的年终公司发了一笔奖金,她算了算,加上存款刚好够去欧洲留学,于是自己办理了申请手续,出去了。
姜程父母不理解,找过王雅蕾帮忙当说客。理由是为她好,奇葩是多,配得上得越往后越少,现在抓紧才对。道理王雅蕾都懂,只是她自己也做不到。她自己也是个自由恋爱派,不信什么媒妁之言,不过她没什么资格说自己做的就是对的,毕竟自己的现状也摆在那里。
“跟你说个事儿。我的 Offer 到了,手续都办好了,我这周五的飞机,周六到……”
电话那头语气兴奋。四周很安静,能听到纺织物的摩擦,姜程像靠在枕头上打电话。王雅蕾知道现在是当地凌晨。
姜程像又翻了个身,“你之前说的包看好了吗?口红给色号就行,我机场看。”
王雅蕾一向喜欢她的爽利,一咬牙,把纠结了很久的几个包款发了过去。
那头笑了两声。“王总,最近发横财了啊?”
王雅蕾顺着自嘲,“女人脸上的皱纹都是靠包烫平的,你们男人不会懂的。”
那头又笑了两声,也不生气,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跟老舒没事儿吧?”
王雅蕾说了一句稍等一下,让出租车停在附近公交车站上,距离她家还有一站路。她站在路边,早餐摊前已有人排队。空气里有馒头、油条和煎饼的气味。王雅蕾吸了两下鼻子,用力闻了闻,也没激发出什么食欲。那头也耐心很好,一直等她继续开口。
“要黄了。”她说。
那头又过了一会儿,才噗得一声笑出来,“我早说这个人不行了。你不听。”
王雅蕾知道姜程不会安慰她,她不擅长也不喜欢说鸡汤话。而自己,也并不怎么需要安慰。
她找了一个地方站定,“我也不觉得你之前说得有那么明呀?你又是怎么看出来了,他到底有哪里不好?”
姜程想了想,“太算计,好看是没什么用处的。你的大方他不会感恩,相反倒当自己的本事。应该就是这种人。”
王雅蕾对人大方,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姜程说的她无力反驳,于是只能反问,“你也承认老舒好看,对不对?”
“好看啊,你不吃亏,该干的一样没少。”
“废话,我们正常恋爱,这谁能拦住我?”
两人冷场了一秒,一起怪笑起来。
面上正经如姜程,私底下的荤话也是很擅长接的。“所以我说你流氓,流氓该有流氓作风,有什么可难过的?”
这句又说得王雅蕾无力招架,只能连说了几个滚字,却不知不觉心情好了大半。接着姜程又用美貌边际效用递减之类理论开解她,母胎单身也完全可以头头是道的。
最后,对话以姜程困得不行告终。
王雅蕾在手机上截了几个色号给姜程发过去,姜程也给了她航班号。王雅蕾把她的航班号标记在 APP 上,约定周六去接,姜程也不推辞。付出和接受,两个人作为朋友都是大方的。
到家后,王雅蕾用定时锅给自己温了一个稀饭,从冰箱里拿了酱黄瓜、肉松和螺蛳菜,去浴室放了一池子温水,滴了几滴橙皮精油。
泡完澡,吃完稀饭,整个人热烘烘软乎乎的,就裹着被子躺下。一觉醒来天色已晚了,她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状态已经恢复了大半。
她拿起手机,微信上依然没有老舒的信息。她知道,对方在等她的信息。
王雅蕾明白自己要做个了结。
如她过去所有的关系,一刀切干净,哪怕连着皮肉。不切除,就不会愈合。她发信息给老舒,问他方便打电话的时间,已是一副处理公事的态度。
老舒很快回信,说半个小时后可以。
王雅蕾起床洗了一把脸,不急不慢地在脸上涂了一些面膜。半个小时不到,老舒已主动打电话来。
电话那头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看你一直没回信,我挺担心的,怕你有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能有什么事?”
王雅蕾忍不住讥诮。他如果真担心,或许第一时间就会电话,甚至已站在自己楼下。而他却永远有耐心等到自己联系,和过去所有的不快一样,由自己主动提及,主动解决。
感情融洽的时候,连虚伪都能脑补为体贴,感情出现裂痕,这种不快便会数倍放大。
“嗯,我想明白了,还是分开吧。我们忍彼此都很久了,真的分开好一些。”王雅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