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汝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安静地待在陆杳身边,时不时往对面看几眼。
那是她的孩子,日思夜想,已经长这么大了。
阿汝再看抱着孩子的静妃,不由心头大震,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相爷要做这些安排。
那位素未谋面的静妃,竟与她生得有六七分相像。
在装扮上阿汝是懂的,如若再搭配以特定的妆容,甚至可以再多增两分相似程度。
很快阿汝就发现,对面的静妃也在频频往这边看来,自然是看向姑娘和相爷两个人。
但两人压根不当回事,也丝毫没有回视理会。
阿汝知道,姑娘和相爷何许人也,连她都能察觉到这点,他二人又岂会察觉不到,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静妃旁边坐的就是长公主。
对于陆杳和阿汝来说都是老熟人了。
长公主当然也注意到了静妃的目光,道:“你进宫的时候晚,兴许不知道苏相与他未婚妻的事。在她之前,苏相身边可从未有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得苏相这般护着。
“苏相是当真爱她得紧,从前就处处维护她给她善后周全,而今更是为了她挥师灭了云金,又将她抢了回来。是个女人应该都会羡慕她。”
静妃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长公主,比划着手势,旁的嬷嬷则替她转述:“就连长公主也难入相爷的眼,长公主也会羡慕她吗?”
长公主眼底有些阴翳,皮笑肉不笑道:“我与苏相,有缘无分,总归都是过去的事了。”
随后长公主又叹道:“人都有死穴,恐怕她就是苏相的死穴。”
两人各存心思,不再言语。
但长公主时时若有若无地留意着静妃的神色变化。
殿上丝竹袅袅,歌舞升平,但宫宴上坐着的一众君臣,却无往日的轻松应酬之态,大家都揣着十万分的小心。
后来皇帝发话了,给一干功臣名将赐接风洗尘酒。
宫人捧着托盘进殿,停在每位将军的宴桌旁。每只托盘里都是金杯玉盏琉璃壶。
皇帝命道:“给众爱卿斟酒。”
于是宫人们整齐地斟上酒,酒是宫廷里酿制存放年久的贡酒,顿时满殿酒香四溢。
皇帝举杯道:“苏卿,还有诸位替朝廷征战沙场的功臣,这酒朕敬诸卿!”
然而,皇帝都举杯说完了,可殿上被赐酒的这些将军们却无一动作,不接话也不举杯。
顿时场面就僵滞了下来。
皇帝的脸色本就病怏怏的,这下子更加灰败暗沉。
皇帝举杯的手都开始颤抖,道:“你们这是何意?”
殿上落针可闻,也无人应答。
第1094章 风云色变
皇帝开始喘气咳嗽,道:“现在朕赐御酒,你们都已经可以无视君恩了吗?”
说着就一杯酒猛地掷在殿上,一直以来心里的隐忍终于绷到了极点,咆哮道:“接下来,你们是打算要造反了吗!”
皇帝朝殿外厉喝:“来人!”
顿时,外面甲胄声十分紧密,从殿门外涌进大批的黑甲兵。
殿中朝臣无不惶然。
虽说宫中禁卫都在苏槐手上,但这些黑甲兵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一支御前亲兵,除此以外,还有一批大内高手。
皇帝孤注一掷,立即令道:“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
话音儿一落,殿外又响起重重兵甲之声。
勉力维持了几日的太平假象,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被撕破。
表象之下,顷刻间,便是一副风起云涌之势。
猎人举起了刀枪,面目狰狞;虎狼露出了獠牙,窥伺已久。
朝臣们十分惊慌,连忙起身往殿外跑去,可还没跑出门口,外头黑潮般的士兵就杀了过来,与皇帝的亲兵于殿内殿外杀斗不休。
朝臣女眷们全然没有料到,宫宴前半场还歌舞相伴觥筹交错的,后半场竟直接刀枪如雨、血溅当场!
于是大家纷纷尖叫着抱头鼠窜,往那些粗壮的殿柱后面躲去。
皇帝坐在龙椅上,死死抿着嘴唇看着。
殿上苏槐神色如常,再给陆杳夹了一块鱼肉。
那些武将们翻过宴桌,抢过黑甲兵手上的刀剑,就毫不犹豫地下手砍杀。
殿上血肉飞溅,那刀剑穿透人身体,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热血洒在殿门和柱子上,将满殿灯火染得猩红!
那些大内高手都冲着苏槐来,陆杳也没心思吃东西了,手里的筷子,曲指一掐,掐断一截指尖一弹便飞射而出,或穿喉或穿颅而过,那股子力道迅猛至极。
只不过场面极度混乱,压根无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阿汝听见孩子在哇哇大哭,她看见静妃抱着孩子跌倒在地上,当下想都不想,就不管不顾地冲到对面去,将孩子从地上抱起,就往殿侧的帷幕后面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