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说先拜堂,那便是置她自己的宫邸、置整个皇宫安危于不顾,如若后来火势当真蔓延再难控制,她担不起那罪责,也会落人口实。
长公主十分深明大义道:“自然是先灭火。宫中安危最为紧要。”
苏槐转身便去了。
长公主看着他那绯红的背影,黑发用红色发带随意束着,极是惹眼,可偏偏他出门登马,渐去渐远,不曾回头,更不曾叮嘱安抚她一二。
她面上依然大度,垂在袖中的手却攥得死紧。
他便将她丢在这众目睽睽下,让她难以自处,让她像个笑话。
长公主放下喜扇,对在场的宾客们道:“相爷有正事要忙,我与他的婚礼暂行中止,今日来者是客,府中到了时候照常开宴。”
新郎都走了,朝中官员们还留下来做什么,也都积极地赶去宫里救火去。
虽然心里不一定积极,但面子上一定要积极。
否则回头要是被看不惯的同僚参奏一本,说宫中大火而自个却在相府安逸喝酒怎么办?
所以一人起身要走,众人也都争先恐后往外走。
到最后,该走的男宾们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各家女眷还在场。
顿时,原本还喧哗热闹的婚礼现场,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清。
长公主虽然没有发作,但女眷们也感受到那种压抑感,纷纷不敢出声安慰。
她们平素见长公主都是和颜悦色的,可今日竟如此可怕。
想来也是,眼看就要行拜堂礼了,夫婿却临时有事丢下她走了,满堂宾客也稀稀拉拉的,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最终,长公主出了喜堂,转身往中庭走,语气依然不紧不慢、不急不躁,道:“我有些乏了,先行休息,诸位请自便吧。”
苏槐策马离府,前往皇宫,只是还没到皇宫,冷不防身后远方的夜空里,升起了一枚焰火。
影卫提醒他时,他回头便看见了。
剑铮肃色道:“主子,定是剑霜那边出了状况。”
苏槐不辨神色地看着那焰火像一枚闪耀的星星,不断往上升,直直燃光耗尽,熄灭了去。
他动手摘下自己腰牌丢给剑铮,道:“照我部署传禁军各部控制火势。”
剑铮刚伸手接到腰牌的那一刻,还不等他答应,主子就已驱马调头,马尾往剑铮身上一扫,下一瞬猛然狂奔而去。
剑铮看了看主子身影,立马调动影卫随行,而他也不能耽搁,有了腰牌,他需得即刻前往宫中传令。
宫中大火,只要不拖延时间,按照计划来就能及时控制住。
可陆姑娘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必须得主子亲自去一趟。
如果是剑霜能解决的问题,他也不会放焰火。
苏槐连夜出城,打马往那城郊旷野飞奔。
马匹在他的驱使下,浑身肌肉喷张、绷紧跳动,只顾撒开四蹄不要命地往前奔跑。
马的鬃毛迎风而扬,在月夜里猎猎翻飞的还有那抹绯衣衣角和如墨的黑发。
之前马车悠悠缓缓得行驶半日的路程,他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快马到了。
苏槐纵马入林,此时林中已是一片漆黑。
但还没进入谷地,林子里便随处有打斗的痕迹,夹杂着一股子淡淡血腥气还未来得及消散。
苏槐翻下马,没再往庄子的方向去,而是一路循着痕迹往另一个方向走。
树叶稀疏的地方,可见有一丝丝月光透进来。
他勘勘走过,衣角拂过边上的枝叶,那叶子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轻轻摇曳着。
林子地上,时不时就有咽了气的尸体横着。
剑霜和影卫们一个不见。
她也没有了踪迹。
第457章 大开杀戒的模样
这一处地方是群山山势,山势较奇,阳面环抱成谷,谷地地势却并不低,阳光照得透,也不阴冷潮湿。
而背面却是层山绵延,山与山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危崖。
若是从上俯瞰而去,那庄子和山谷所处的地势,反而像是在几座山峦半山腰里相连的一片较为平缓的盆谷之地。
前方血气愈加浓厚,弥漫在树林里连风都吹不散。
打斗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畔。
林中随处可见尸体。
苏槐动作极快,身形如魅影一般,从深林边缘掠出,外面月光乍泄,然却不再是皎洁纯净的白,而是一地的红。
彼时剑霜和剩余的几个影卫就杵在边缘,形容甚是狼狈,精疲力竭,手里杵着剑支撑身体,大口大口喘着气。
前方厮杀,他们只眼睁睁看着,却感觉自己压根插不上手。
剑霜看见苏槐来了,神情大动,道:“主子,陆姑娘她……”
苏槐抬眼望去,只见这断崖前的空地上,满目尸血横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