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生上完药,叮嘱了注意事项便提着医药箱离开。
屋内就剩下三人,何碧顷泄了的气球,缓缓侧躺在床上。张芸犹豫着要怎么请顾庭山出去,他的手机恰好在此时响起来电铃声。
张芸心里舒了口气,心想,他刚好可以出去接电话。
未料,下一秒听见男人说:“是何老师。”
何老师。
何碧顷眨了眨眼,没应话。顾庭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称呼她父亲何均为何老师。
何均并不是什么老师,他是一家小型工厂里的老板。当年两家组成新家庭,顾庭山已经18岁,很难再喊一个陌生男人‘爸爸’,把何均当朋友相处后,吹捧何均是他的人生导师,所以开始喊何老师。把何均喊得合不拢嘴。
“上次何老师还跟我说,你很久没跟他打电话。今天他生日,你别让他苦守着电话了。”
在他接电话之前,何碧顷闷声拒绝道:“别给我。”
上次跟何均打电话不欢而散。
何均不知是不是听多了枕边风,让她别再跟顾庭山闹别扭。旁边还有刘艳芳温柔的劝说:算了,阿均,别为难她了,她感觉羞耻躲起来也正常。
为什么所有人所有事都要把错归咎在她身上。在她们眼里的顾庭山端正得体,不会做有辱斯文的事,而她只因长得漂亮就是狐媚子。
承认酒后□□.未遂很难吗?确实很难,毕竟是高高在上又有声誉的高校教授。如今还在她在面前,佯装甜蜜和谐一家人,在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里,她成了坏一锅粥的脏东西。
每每想起来就令她恶心。
她忍着疼痛起身,乌黑的凌乱发丝和白皙肌肤让她看上去充满破碎异样美感,那双清冷倔强的狐狸眼散发可怜兮兮的妖媚劲。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响着,如此躁动的环境里,顾庭山身体里却流窜处一股异动。他竟有些看呆,真想这样一直看着她。这副似乎被人欺凌的模样,他也曾见过。因为见过,所以太想得到。
“你别拿他压我,从我离开家那年起,我就没给他过生日。”
何碧顷趿拉着拖鞋,愁眉不展地往外走,被顾庭山拽住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无奈地叹息:“我没这个意思,你总是曲解我。”
何碧顷不带任何犹豫地甩开他的手腕,他继续说:“我来这里一个月了,要是真想让何老师帮忙说话,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不会拉扯其他人进来。”
何碧顷咬牙,痛恨他虚伪的面孔。
“你是你,我是我,别混为一谈。”
两人每次谈话,就不可能心平气和说上十句,她像带刺的玫瑰,总是把他当恶劣的田园农夫。
张芸见气氛越来越不对,赶紧开口:“顾教授,顷顷也需要休息,要不,我们先出去吧。一楼他们在搞联ῳ*Ɩ 谊,我们去看看。”
今天下午停工,李政卓迅速组织了聚会,北科大那群学生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楼下团建。
两人离开后,何碧顷在房里睡了一会,睡梦中翻身压到伤口被疼醒。已经入夜,没开灯的屋内一片漆黑。肚子咕噜咕噜响,她起身出门。
快走到楼道口,她听见前方转角传来熟悉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讲电话,十分娇嗲:“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刚才差点以为这鬼地方要被大风吹上天!我没跟你幽默!不都说老男人更懂疼人吗?你怎么一点也不疼我。”
看样子苏婉晴是在跟男朋友讲电话——老男人更疼人?
何碧顷莫名想到之前在商场撞见的中年男人。
她停下步伐,本以为两人会撞上,未料等了一分钟,没看见有人上来。估计是去了楼顶。
她往前走几步,看着往上的阶梯,鬼使神差地抬脚上去。
露台的橘黄彩灯亮着,山林刚被大风大雨冲刷过,满地都是残树枝树叶,之前节目组用来拍摄的桌椅也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听见软绵绵的撒娇从u型转角那边发出:“都怪你让我来,因为这破综艺我待在山里多少天了,我就像个留守儿童天天盼望见你,我很想你。”
说到情深处,还呜咽开始哭泣。
何碧顷倒是没什么共鸣,山里的生活她挺享受,白天吃好喝好干活,夜晚沾床就入睡。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人欺负我,就是那个何碧顷啊。等节目播出你就知道她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何碧顷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