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只苦恼一件事,就是如何让她知道,她的生命是得到我和她爸爸祝福的呢?我们为我们不能陪伴她成长而感到抱歉,但是,我们的离开绝对与她无关。我很怕她会自卑,会胡思乱想。如果我下不了手术台,安之,你能帮我个忙,将来告诉她么?”
顾安之扭过头,掩去瞬间红了的眼眶。窗外,今天的阳光和昨天一样明媚,可心里却仍然感到湿冷。半晌,她转回头,道:
“你自己告诉她吧,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你要多想想怎么成为一位好母亲。”
刘雨婷看着顾安之,笑了。
“安之,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刘雨婷说。
顾安之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无私的。但是在我身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讲。我和母亲为了配合父亲的工作,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可是,父亲依然整日忙于工作,很少顾及我们母女。直到那天,母亲在街角被劫持为人质,后来被打伤,送到医院抢救,但是没能救回她。就在母亲抢救的时候,我站在医院的走廊,恐惧、无助,我多想看见父亲,多想让他抱抱我,可是,他为了工作,竟然没有来见母亲最后一面。我无数次的想,或许父亲那时候来了,母亲就能感应到,就会有了抗争的力气,说不定就救回来了。”
顾安之深吸一口,压在心中这么久的话,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吐露。是的,她解不开的心结,就是这个。她深知母亲对父亲的爱有多深。无数个夜晚,门口亮着的灯,一遍又一遍热过的菜,永远洁白如新的衬衫,都盛满了母亲对父亲的爱。父亲是她的树,是她的依靠,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缺席了。顾安之一度认为,母亲是失望了才离开的。
对父亲的恨和怨,差点逼疯了顾安之。最后她决定,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个人,从此,只过自己的生活。不去报复,不去想念,这大概就是自己能给予他的最大的仁慈。
“我有多恨他呢?在无数个艰难的夜里,让我不知疲倦的学习,攻关的动力,就是这个。可是,悲哀的是,当我年纪越大,越发现,有些恨,在慢慢消失。尤其是当我知道他遇到官司的时候,不想管,却又忍不住关注事情的进展。不是想不到他可能会蒙冤,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寻找当年逃跑的凶手,甚至几次涉险,”
顾安之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越来越怕了,怕他也离开。”
顾安之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实在做不到。
“什么官司?”
刘雨婷问。
顾安之轻叹口气,
“别担心,他已经请了一名非常优秀的律师了。”
刘雨婷皱眉想了一会儿,
“你把相关资料传我一份吧。
顾安之摇头,但话音未出,刘雨婷坚持道:
“安之,我知道你说这些只是因为心里承受的压力太大,所以找个陌生人倾述。对我来说,你不仅是我的医生,而且还是朋友,是能够让我觉得非常亲近和感激的朋友。况且,你救的是我和我孩子的命,我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尤其在手术之前。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真的去帮他打官司,但是,我的经验能给你些建议。你让我看看,这是我擅长的。我保证不会让自己累到,如果我没办法,那我也实话实说,绝对不逞强,好么?顾医生?”
刘雨婷说完,冲着顾安之调皮的吐了下舌头。顾安之看着刘雨婷,她真希望那样的笑容和神态,永远的存在下去。
顾安之回去之后,确实纠结了很久是否要给刘雨婷看顾卫东的案子,但是,她手上现在只有徐柏传来的一些文件,但客观的说,这些东西一定可信么?她想起元轩的话。
这一次,顾安之决定跟元轩沟通,听听她的意见。
“顾女士,你的意思是跟我要顾卫东的案件进展,然后传给另一个律师?”
元轩慵懒的问道。
顾安之抿唇忍住笑,听声音,似乎元轩心情不错。
“差不多。”
“顾女士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
“我可没质疑你的能力。”
“那个患者,不是要手术了么?这时候看案件,肯定劳神。”
元轩说道。
“我知道,所以给她看哪些可看的资料,由元律师亲自决定如何?”
顾安之说道。毕竟,她现在是不想拂了刘雨婷的好意。
“倒不是不行,我手上有一些东西,可以给她看。这样吧,你跟她要个邮箱,我发给她。”
“不涉及秘密了?”
“实不相瞒,我也没觉得徐柏有那个本事恰巧找到一个患病这么严重的律师来接近你,然后套取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