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陷入被动的局面,是他计划不周。待到临安的布置完成,届时谁才是被追逐的丧家犬,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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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捱了这一路,事情总算在第二天的入夜前迎来了转机。
这一次,出去探路的亲卫折返后,面上带着明显的喜色,一下马就激动道:“殿下,联系上郑统领了!”
“他如今带兵守在河对岸,听闻殿下到了沂郡,已经派人来接应了。”
……
郑思全为人稳重细心,几日前收到使团传递的消息后,就做足了准备。亲自带了一队精兵偷偷渡河,终于在夜幕降临时与梁承骁等人会合。
原本的衣服沾了血迹和脏污,不能用了,梁承骁换了身外袍,听郑思全汇报这些天从临安传出的消息。
郑思全曾是他舅舅的旧部,如今在楚水一带任总兵,对太子一党忠心耿耿。这也是梁承骁放心让他留守接应的原因。
确认少主没受大伤后,郑思全稍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请安心,李大人前日刚走到半程,传信说一切顺利。”
说着,又皱了一下眉:“就是使团离开后不久,临安城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越帝下了密诏,命端王即刻返京。”
从外人的视角看,万寿节已过,萧元征这时候把一个戍守在外的亲王叫回去,实在是怎么想怎么古怪。
营中的参将也猜测,是不是临安出了什么大事,只是部署在城内的暗桩始终打探不到消息。
但梁承骁看上去并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哦,那萧元景现下如何了?”
说起这个,郑思全很有些羞愧:“萧元景前两天就离开了沂郡。他应当对我们早有戒备,车舆一出城,盯梢的人就跟丢了踪迹。”
“但南部的密探来报,有人在淮阳一带见过他。”
淮阳?
那处跟临安可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难道是被越都来者不善的急诏逼到狗急跳了墙,预备孤注一掷,和萧元征撕破脸了?
“……”梁承骁长眉一挑,道,“孤知晓了。”
一行人毕竟还在楚水南岸,久留并不安全。之后如何,还要回去从长计议。
亲卫趁夜色撑来了船,护送太子爷渡江,返回自己的地盘。
登上木舟的那一刻,像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动静,梁承骁停下了脚步。
随后,他忽然示意众人安静,亲自取过了侍从背上的长弓。
侍卫虽不明所以,但本着对太子殿下的无条件信任,配合地呈上了箭筒。
梁承骁立于黑夜中的船首,长臂伸展,挽弓搭箭。
江风烈烈吹拂,唯他全神贯注,视线凝于岸上的一处,如鹰隼盯上丛林中逃窜的猎物。
咻——
毫秒之差,利箭破空而去。
夜色里看不清岸边树林的景象,只听得沉闷的一响,有什么重物应声砸在了地上。
见状,众人皆是一窒,只觉心惊肉跳,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些窥伺的眼睛从未离开,他们耐心地潜伏于暗中,等待着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
纪闻的后背渗出冷汗,无法想象刚才太子爷没发现那群刺客的后果,他正要开口,就远远地看见了对岸亮起灯火,有船只自晋军的营地驶来,向这边靠近。
是接引的兵士来了。
仿佛意识到已经失去得手的机会,密林中传出一记短促的呼哨。须臾之后,那种令人不适的窥视感消散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纪闻才压下胸中失语的感觉,心悦诚服道:“殿下英明。假以时日,端王必成阻挡晋国挥兵南下的祸患。”
梁承骁站在凛冽的江风中,衣袍被吹拂得翻飞。
他将长弓扔还给亲卫,嗤笑了一声:“萧元景是个枭雄。”
“可惜这楚水两岸的君王,只一个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是谁还没见面 就被老婆追杀了一路啊太子爷(指指点点
第4章 暗潮
两个月后,楚水以北。
涿县是位于晋越两国的交界处的一座小城,名义上归晋国治理,实则南来北往的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之士云集,常有游走于两岸的掮客行商汇集在这里,做点见不得光的生意。官府心知肚明,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孔老二是涿县一带有名的行掮。
至于何为行掮,这个说来渊源颇长——两国近些年战事频频,但再往上数几十年,也有过一段和睦通商的时期。彼时有许多民众往来两岸,相互通婚。
如今虽然明面上的交往断了,时常还会有人渡江去对面探亲做生意,这时官府发放的路引不起效了,就需要行掮来打点关系,疏通各处的关节。
这日,孔老二的铺子里来了一行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