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表露出的悲伤和恐惧如果可视化，丁壹能看见的只会是一团黑雾。
“那个男人——”
“我看见了。”
丁壹在她的对面坐下，身体前倾，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莉莉安抿着唇，淡淡的眉毛紧紧拧起，双手扣紧在腿上铺开的裙摆，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自我鼓励，丁壹看见她的嘴唇快速张合了几下，这才发出声音。
“我看见了，咬死亚伦的毒蛇是那个男人放的。”
丁壹对此并不惊讶，她惊讶的点在于莉莉安竟然是目击者。
“桑吉尔杀了亚伦。”
莉莉安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我看见了，我大声喊了出来。”
“亚伦当时正在给我们婚礼要用的玫瑰花施肥，他已经听见我叫他了。”
“他、他已经站起来，向我挥手了。”
莉莉安捂着脸，痛苦地呜咽着：“我想大声告诉他，让他赶紧离开，那里有蛇。可是、可是我的声音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我向他跑去，可那条丑陋的蛇突然变大，变得好大，就这么飞了起来直接咬上他的腿。”
“我、我就这么看着他倒在了玫瑰花丛里，他——”
丁壹起身，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揽过她瘦得过分骨感的肩。
该有多绝望。
在即将结婚前夕，看着爱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倒在他为他们的婚礼准备的玫瑰海里。
“桑吉尔看见我了。”莉莉安像是抓到了一根浮木般紧紧攥住丁壹的衣袖，伏在她的肩上不停颤抖：“他看见我了。”
“可他只是站在原地，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亚伦倒下。”
“我看见那条丑陋的蛇回到了他的身边，可那个时候我只想去看看亚伦怎么样了。”
“我只记自己在跑。”
“我在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晕过去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就睡在这张床上。”
“我哭着醒来，想去确认亚伦怎么样了，却被告知亚伦已经死了。”
“正如我看见的那样，他是被毒蛇毒死的，被咬的位置就是我看见的那样。”
“我把我看见的都说了出来，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他们都觉得我是因为接受不了亚伦的离开，所以疯了。”
“我当时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很乱，我、我冲上去拽着那个男人的衣领问为什么。”
“大家都急着冲上来将我们分开。”
莉莉安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压抑颤抖，到越来越愤怒，声音往上提了不少，却又因为因为害怕被艾尔莎听见，声音再大都有一个度。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安抚我，让大家理解我。”
“可是你知道他在抓住我的双臂，凑到我耳边时说了什么吗？”
莉莉安突然用力抓住丁壹的双臂，眼神变得凶狠而哀痛，咬牙切齿道：“他该死。”
第168章 血色葬礼（十八）
“他在我问为什么的时候说他该死。”
“他说亚伦该死。”
莉莉安双眼通红，浑身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颤抖不止。
“他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他们说亚伦出事的时候我正因为感冒在家里睡着了。那些我以为是亲眼看见的都只不过是梦。”
莉莉安刚说完，又怕丁壹也觉得她疯了，立即小心翼翼地抿着唇强收起外放的情绪，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用力抓着她的双臂。
“不是梦，”莉莉安吓得赶紧松开手，摇着头，可怜又哀切地看着丁壹，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很疼对不对。”
“对不起，我真不是——”
“莉莉安，”丁壹捧着她的脸，严肃道，“我刚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不管是恶魔还是怪物我都能解决。”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已经解决过不少令人恶心的恶魔和怪物。”
“我见识过形形色色披着人皮的恶魔。”丁壹顿了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想起过往那些副本里绝望的哀嚎：“你可以尽情把情绪都发泄出来，只要能事情讲清楚就好。”
“真相如何我自会查清楚。”
“我是外乡人，不管是你还是桑吉尔，我都不熟。自然不会在一开始就偏向任何一方。”
“可他长得好看。”莉莉安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情绪就这么断开了。
脸颊被捧着，不得不嘟着嘴说话：“大家都说他的模样就是被神宠爱的象征。大家都愿意相信他。”
“人的好坏看的是品行而不是模样。”
“长得好与坏不是评判一个人好坏的金指标。”
严肃的话说完，丁壹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松：“我见过的美人比整个尤里格镇的鲜花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