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有些疑惑，但抬头看到阳台上方的拐角处确实有一些灰尘，也就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
陈观捂着头，昨晚被撞到的地方还隐隐发痛，好像在制止他继续想下去一样。
他也确实不太想继续想下去了，好像继续想下去，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宣传栏下方的几个灰黑色的印记却让陈观怔在了原地，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哆嗦。
这些黑色的鞋印，竟然还在吗？
陈观闭上眼，因为强光的原因，只能看到一片橘红的昏暗。
当时他被那些人一路拖到这，他们嬉笑着忽视自己，随意踢着墙面，这些黑印，就是当时留下的印记。
其实不太明显，因为太低了，当时他也是因为是半躺在地上，才能挣扎着躲开那些人踢过来的脚。
很狼狈，很恶心，也很痛。
其实当时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却只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互相窃窃私语着快步走过他们，跑掉了。
甚至没有人去告诉过老师。
当然，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告诉了也没用。
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逆着人流跑向他，然后推开了其中一人，在后者的辱骂中挡在他身前，和他一起承受着被打骂的痛苦。
陈观倏地睁开眼睛，他缓缓蹲下身，看向那片布满凌乱脚印的墙壁，眼皮抖了抖。
真好笑啊，这些脚印旁边还有他和陈小小当时留下的指头印，虽然并不多。
陈观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当时的陈小小脸上还带着被打出来的淤青，却扯着嘴角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观，没事的，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走了，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记忆中那个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蹲在他面前，声音清亮而有力。
就像是给他们定下自己的未来。
一起毕业，一起去自己心仪的学府。
但是他后来做了什么呢？他为了不再被打，推出了唯一一个愿意挡在他面前的朋友，将后者独自一个人留在地狱里，独自逃跑。
陈观喉咙不受控制的有些哽咽
他直直的看着面前墙面上的那些印记和已经干涸的褐色血迹，眼眶通红。
其实他后来后悔了，他想着要去和陈小清楚，说他们一起面对，哪怕一起离开也无所谓。
但是陈小小死了。
从教学楼上一跃而下，正好跌在楼下的花坛里，整个人几乎都被花坛里的玫瑰花刺给刺透了，死的面目全非。
陈观当时就崩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才短短的半年，陈小小为什么就不能多坚持坚持，明明只要再坚持坚持，就会有好的未来。
后来学院却发布通知说是因为陈小小营养不良产生眩晕感，所以才导致在阳台透气时失手摔了下来。
他们好像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为什么半夜的时候，陈小小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教学楼的四楼，甚至会因为营养不良而产生眩晕摔下楼。
也没有会去想为什么尸体上会有那么多的淤青和伤口，直接就定义说是从高处摔下来导致的挫伤。
没有人在乎这些。
就像在后来，学院里又死人了一样，同样是不了了之。
陈观知道当时陈小小为什么会去教学楼，因为那天，那群人又因为某种无聊的情绪，将陈小小带到了四楼。
可能经历了一番拳打脚踢后他们走了，但是陈小小却沉默着跳了楼，亦或者是真的因为昏厥而掉下楼。
真相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陈观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见人了。
他续长了头发，整天阴沉的仿佛黑暗里的怪物，强烈的悔恨和愧疚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连头都抬不起来。
直到那个叫陶冉的女孩转班来了。
陶冉很活泼，和班里所有人瞬间交上了朋友，但是很奇怪，她非常喜欢和他说话。
甚至主动提出和他一起打扫卫生。
也就是在昨天，陶冉在让他拿着扫把踩着板凳打扫阳台上方墙角的灰尘时，突然说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陈观，小小都不在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也是在当时，陈观发现，原来他曾经见过陶冉。
在当时那个小村子里时，在陈小小还没被抛弃前，他是有个姐姐的。
那个姐姐当时叫，陈冉。
和陶冉长的一模一样。
陶冉当时脸色惨白，却狠狠的推向他，想将他推下楼，却忘了她自己当时也站着板凳，结果只是将他推倒在地昏了过去，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从阳台上掉了下去。
当场身亡。
这才是事实。
陈观拖着发麻的腿站起了身，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