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情绪是不可忘却的,人在不可避免地变得愚钝麻木,绝世宝剑出鞘久了,也终究会生锈,何况她还只是一块废材。
她本该生锈更快,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更加迟钝。白骆说就说呗,明知说不过白骆,就应该转身离开,再也不跟这种人共处同一个空间了。明明她自己也知道的,她们根本也不是同一类人。
但她就是好生气。
气得落泪,气得想破口大骂,气得想跟人打一架。
方隽恨恨说:“烦死白骆了。”
简默挽着她胳膊走出去:“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容易生气,看来是真的很爱惜你的新男友?不许别人说他半句不好。”
方隽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喜欢那个男友,只是贪一时新鲜而已,而且刚刚跟白骆吵架的时候,对方说那个男人不靠谱的地方有些她也没法反驳,但是火都冲到头上了,谁还管喜欢不喜欢?
方隽气冲冲走了两步,生怕前面的白骆听不见,故意大声喊:“对!我就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某些人恋爱谈不上,才最可怜。”
简默:……
老天,幼稚不幼稚啊,打回幼儿园小班重修人家都不收。
白骆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回头冷冷瞥了方隽一眼,然后怼简默:“你纵容她,早晚要给她收拾烂摊子,到时候别来找我。”
简默:……
一起打回幼儿园小班重修。
恨方隽没脑子非要喜欢不靠谱的野男人,你自己也没对方隽多好吧……
要是她们这个狐朋狗友团也要动物塑的话,颜妍是豺狼,绿毛是凶犬,白骆勉勉强强能算得上小狐狸,方隽一定是那种漂亮大尾巴的金鱼。你喜欢方隽,为什么不直说呢,等待一条金鱼开窍,得进化八百年。
喜欢就去对她好啊,不要故作疏离,不要心怀别扭。
平常都是长嘴的人,一到恋爱全变成哑巴了,聪明人也开始口不择言,难道世间真的有什么爱情魔咒,要抛弃脑子才能换取相爱?
简默不懂,扪心自问,她觉得她脑子还在。
如果真的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也源于她自己不可克服的劣根与弱点,并非是因为与颜妍之间的复杂感情。在这场所谓的校园爱情中,她一直在按部就班掠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便在获得姐姐这件事上失了手,但现在执念解开之后,也渐渐觉得失败是有利于自己的。好像分辨利弊已经成为了一种直觉,根本不用仔细琢磨,就已经做出了最有利的决定。
方隽白骆这么一通折腾,又踩着办公室关门的点才拿到资料。白骆也不知道在赌什么气,自己打了个电话之后匆匆走了。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叫她,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简默抱着书回了家,坐在空荡荡客厅里面吃了顿晚饭,隐约觉得当初没跟上去的决定并不正确。
如果是以往,简默可能就不会过多思考了,决定做了就做了,她很少琢磨林中有两条小径,如果选择走另一条会不会更好。但今天她心中总觉不对劲,在家里没头苍蝇一样打扫了一圈卫生,终于没忍住给方隽打了个电话。
没有人接听。
又给白骆也打了一个,很奇怪,居然也没有人接听。
那股不对劲便如同夜间的云翳一样蔓延开来,渐渐遮住残月投射出的萧索的光明。思来想去,又安慰自己屁大点事儿吵了一架之后没接电话,都失联没超过24小时,她搁这儿瞎担心什么呢?
就这么抛到脑后睡到第二天,早晨起来跑了个步,吃完饭研究研究报考指南,上网搜了搜自己能去的学校宿舍是什么样,专业培养坑不坑,奖学金是什么比例。她不太清楚别人在这段时间是怎么样的,总之她有种到货验收的轻松愉快感。
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也没个人商量着一起看。
原本是打算去姐姐家一起过生日的,但是小崽最近总是吐奶低烧,简愿陈诃今天带着小孩一起去医院看病了,无暇顾及她。她前天也去看望过一次,实在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还被陈家老太太看贼一样盯着,好像她是什么妖邪之辈洪水猛兽,最终还是败退回来。
起码现在她小侄女还不需要她,以后需要了再说吧。
最后,她把电话打给了颜妍。真没想到有一天,颜妍也能成为她主动寻求的消遣对象。
想想就觉得人生魔幻到有些荒诞。
颜妍倒是接的挺快,接起电话的声音是懒懒的,听起来状态并不好。简默勉强跟她聊了一会儿,聊得没滋没味如丧考妣的。
她心中疑惑,忍不住问:“你到底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