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不想呢?
是不是她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想到这儿,蒲宁抿起嘴角笑了笑,“不用麻烦了,奶奶,我自己其实可以。”
“你可以什么可以?!”徐明华说着挽袖子,“不然我帮你洗,小时候我还给你搓过澡呢。”
蒲宁表情一变,连忙摇摇头。
僵持之下,逢绛忽然出声,“我帮她洗,奶奶您休息吧。”
蒲宁,“???”
……
主卧的浴室是个被磨砂玻璃隔出来的一个空间,里边还有个窗帘,逢绛站在窗帘外边,一帘之隔下蒲宁扶着墙站着,任由花洒地水流冲下。
逢绛垂着眼,视野里是女孩白皙细瘦的脚。
她盯着看了几秒,挪开视线。
水流声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挤洗发水泵头的声音,逢绛就那么站着,没拿手机,她担心拿了手机会被小姑娘误会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这么干站着,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帘忽然动了动,里边伸出只细长腻白的手,手腕还冒着水汽,“我的衣服……”
逢绛拿起她的睡裙给她,“你贴膏药了吗?”
手接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声音细细的,“还没有……”
蒲宁洗澡前把膏药撕了,这会儿得贴个新的,她说完逢绛没吭声,几秒后自己视野里出现了贴膏药。
“你自己可以贴吗?”她问。
伤口位置在后背上,蒲宁如果费费劲也不是不可以,她想起另一个回答可能会出现的场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耳尖红了个透透彻彻。
“我自己贴不了。”她说。
然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良久,蒲宁说,“逢绛?”
下一秒,逢绛出声,声音如常,“那我帮你贴?”
蒲宁点点头,她用了宽大的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里边儿什么都没穿,只露出一小片光洁腻白的后背,其中有块儿颜色是青紫的,看着渗人,就是被小石子压到的那块位置。
浴室里都是刚洗完澡的水汽,逢绛站在她后边儿,忽然感觉有点儿喘不上气,她不动声色吐出口气,也不乱看,动作很快地撕下膏药,然后认认真真给她贴上了。
她按了按四角,蒲宁忽然说,“你别抖。”
“……”逢绛说,“我抖了吗?”
蒲宁嗯了声,有点儿想笑,“你指尖在抖。”
“……”
逢绛离开浴室后,前所未有松了口气,低眼看着自己的指尖,确实在很轻微地抖。
她面无表情用另一只手摁住,闭了闭眼,表情隐隐泄出一丝崩溃。
从她站在浴室那一刻,她感觉到前所无比的煎熬,逢绛很少能感受到“煎熬”这种情绪,很少能让她感受到坐立不安、下一秒就想逃走的这种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见到蒲宁和别的男生甚至女生说话,心里会涌起一种不愉悦的感觉。
甚至在今天抱着小姑娘去医务室的路上,指尖都是僵着的,等等这些奇异的反应,她自己都解释不上来。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甚至病得不轻。
但她实在不想深究。
说不上来是恐惧还是逃避。
……
晚上,小姑娘是趴着睡觉的,逢绛半坐着床上,看着十七班班群里发的今天拍的大合照,把她和蒲宁单独截了下来,保存了。
蒲宁动了动,大概没睡太实,手揉了揉眼睛,声音黏糊糊的,“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是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逢绛拍拍她的脑袋,“先睡觉。”
“不是,我得回答你呢……”她只睁开了条眼缝,声音带着浓郁的倦意,“白杨,他不是我的理想型。”
夜已深,窗外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月光被掩藏得一丝不见,她这句话藏在风声里,几乎听不见。
明天应该是个不好的天儿,逢绛想。
她沉默着很长时间没说话,本来快要睡觉的蒲宁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眯缝着眼瞅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理想型是谁?”
逢绛叹了口气,“先睡觉。”
“好,那我也不跟你说,”蒲宁又顺着滑进被子里,眼睫闭着,声音很小,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我一辈子也不会跟你说的。”
逢绛,“……”
……
运动会持续两天,第二天蒲宁直接在家里歇着了,逢绛照常作为啦啦队去给班级加油。
蒲宁看不到她的近况,但是,不论哪个时候,总会有一些偷偷摸摸拍逢绛的,发到表白墙或者贴吧等等,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只能通过这个了解逢绛一天的活动。
她去给班里送水了。
她扶受伤的女同学去医务室了。
她扯掉发带,漫不经心理了理凌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