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曦性子孤僻,平日里很少与旁人打交道, 更多的时间是与书房里一堆晦涩难懂的文字枯燥作伴, 再雅致点就是煮酒赏景,听斜风细雨, 看落花换季。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称呼“姐姐”, 也是第一回与母亲以外的人这般亲近, 心中不免有些动容,面对眼前的这个灵动乖顺的“妹妹”,她不自觉地柔了语气:“我没有怀疑你,你自己的事有权不告诉我,你这是在保护自己。”
这样青涩的楚云曦,让陈君惜看呆愣了一瞬。
“姐姐是好人”陈梯腼腆一笑。
楚云曦认真道:“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陈梯弯目:“我会记住姐姐的话的。
陈君惜在对方此话里品出另一种不一样的危险意味。
陈梯顿了顿,眼睫又缓缓垂下,声音低落:“其实,其实我母亲以前是缥缈宗的人,她在战场上,我心里担心就跑过来了,顺便帮掌门送一封信,可我灵力薄弱走的慢,赶来时什么都晚了,加上没有盘缠吃不饱饭,就饿的晕了过去。”
“信?”楚云曦疑道。
陈梯如同献殷勤般把一封信绅到前者手边:“掌门写的。”
楚云曦却道:“我不能看,你且收着吧。”
陈梯只好把皱巴巴的信放好在身上,眨了眨眼睛,希翼的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那现在姐姐相信阿梯没骗人了吗?”
楚云曦想辩解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像小大人一样无奈的点了点头,惹得陈梯咧嘴笑了。
陈君惜不禁也乐了,她小师尊故作老成。
这时,黄衫姑娘不见外的推门而入,把屋内二人……不对,是把屋内三人吓了一跳。
楚云曦脸色不虞:“为何不敲门。”
“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黑着张脸。”黄衣姑娘提了一桶热气腾腾的开水,娴熟的走进屏风后面倒入浴桶中,嘴里抱怨道:“自己也不嫌烦,把夫人的气性学了个十成十,偌大个家里对半分,东边怨气冲天,西边死气沉沉,没一点人气。”
反复几趟冷热混浇,浴桶很快被填满,水温不烫正好,楚云曦嘱咐了两句又将熬的药备好就出去了。
黄衫姑娘手脚十分麻利,三两下把陈梯剥了个精光扔进了水里,陈君惜不知道后者是个什么感想,反正她是有点害羞的,毕竟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女子,在人家面前光着身子多少有点不自在。
陈梯扒着浴桶边缘,露出被热气熏的通红发亮的小脸:“姐姐,你下手有点重,我好像破皮了。”
陈君惜也觉得这位黄衫姑娘搓澡的力道有点大,快疼麻了,不禁想起了她老妈,说多了都是泪。
黄衫姑娘却当做没听,皂荚“嗤嗤”搓红了单薄的脊背,她神色专注,嘴上分心嘲道:“别‘姐姐、姐姐’的叫,咱来还没熟到这成分上,要知道,街坊邻里见了我都要称上一声‘莫娘子’。”
陈梯是个人精,哪里会不懂对方什么意思,于是立马改口唤道:“莫娘子,楚漓姐姐今年年岁多少。”
闻言,莫娘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气:“十一,半大点的小屁孩成天装大人,也不知道累。”
陈梯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对方,无心问道:“那莫娘子姐姐是大人吗?”
莫娘子一噎,警告性瞪了小孩一眼,悠悠道:“你也就嚣张这么一小会儿,等沐浴结束后直接滚出门睡大街。”
陈梯歪头问:“难道不是收留阿梯的意思吗?”
“净想好事呢——转过去。”莫娘子翻了白眼。
陈君惜脑海里蹦出顾凌那小祖宗贫嘴的模样。
陈梯听话的转过来身正对着人:“我比楚漓姐姐大一岁。”
“就她那好胜心,要是知道了铁定阴沉好几日,好不容易逮着个比自己小的被叫姐姐。”莫娘子冲洗着手里锈乱头发,拧眉道:“你这是多少年没洗过了。”
陈梯讪讪笑道:“半个月,盘缠不够了。”
“没盘缠吃什么?”莫娘子问道。
陈梯答道:“地窖里的红薯、井里的水、土里埋的叫花鸡。”
莫娘子长长“哦”了声:“说白了就是偷窃。”
陈梯被说的脸有些红,弱弱反驳道:“不然我会死的。”
莫娘子没回话,把人拎出来搁在一边木椅上,又来回几趟重新添满了水,再次把人丢进去。
陈梯说道:“刚刚我说的你不要告诉楚漓姐姐,我从今天开始从十岁往后算。”
“你想让我跟她说我还懒的张那嘴。”莫娘子不屑:“小孩就是小孩,脑子里装的全是稻草。”
陈梯小手一拍,水面溅起了浪花:“莫娘子你也是小孩。”
“行了别贫了,穿上衣裳速速滚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