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通知,你是她的妻子,你来签。”
那张薄薄的纸却像有千斤重,简岁哆嗦着手怎么也拿不稳,她甚至一时无法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江荀看了简岁一眼,直接将纸塞到了旁边护士的手里,转身回去。
护士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这代表情况危急,但是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病人……”
护士的话在简岁的耳朵里逐渐被尖锐的蜂鸣吞没,但理智强行归位,她从护士的手里接过了笔,“我签。”
第一次,简岁发现自己的名字这么难写,一只手无力地握笔,另一只手抓着手腕,可是每一笔一画都是那么艰难,字迹歪斜扭曲,当最后一笔结束,她再也没了一丝力气,任由笔从手中滑落。
护士拿走了其中一份和笔,留下简岁靠在白墙上,手中拿着另一份。
她眼睛呆滞地直视着前方的地板,连呼吸都变得轻微,半晌,低下头,看向上面的字。
什么也看不清了,视线迅速模糊,迟来的眼泪决堤一般,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身体沿着白墙滑落,简岁蜷缩在长椅和白墙的角落里,没有任何声音,刚才还跳得要爆炸一样的心脏又像是榨干了最后一丝血,被紧紧拧在一起,只剩下窒息般的痛苦。
【叮!虐身虐心进度+20,目前为32/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在无人听见的楚瓷脑海中,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和短暂的叹息。
凝眉看着心跳逐渐变成直线的江荀还没来得及让人进行下一轮抢救,就看见微弱的心跳再次出现,精神立刻一振。
这注定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当抢救室门口的灯熄灭,江荀再次开门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如同泼墨一般。
简岁唰一下站起身,却不敢上前。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一边摘下口罩,江荀一边开口。
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松了,简岁看着紧接着被推出来的楚瓷,刚想上前,却忘了她在这里维持一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早就麻了的腿不听使唤,幸好及时抓住长椅,才没摔倒。
“谢谢。”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可简岁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当楚瓷被转移到病房的时候,简岁亦步亦趋。
病床上的楚瓷盖着白色的被子,却让人分不清她的脸色和被子哪个更白,原本灵动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地覆在苍白的皮肤上,毫无生气,氧气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胳膊搭在被子上,扎着滞留针,冰冷的药水顺着青蓝的血管流进她的身体。
时刻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在滴答滴答响着,她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瓷娃娃,一切都在拼命为她输送生的希望,可是却赶不上流逝的速度。
江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简岁的旁边,同样静静看着病床上的楚瓷,和简岁不一样,她的眼中满是探究和疑惑。
“是不是因为今天下午她受了凉……”
简岁的声音很低,江荀差点就没听清。
“受凉?有一部分原因,她的情况很复杂,我今天中午见她的时候,情况还很稳定,没道理一下午就恶化成这个样子。”这也是江荀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中午的楚瓷虽然看上去已经虚弱不堪,但是应该跟病情恶化没什么关系,可这短短几个小时,怎么会这样?
“你今天中午就见过她?”简岁当然知道楚瓷和江荀没事不会见面。
江荀点点头,“她撑不住了,让我去给打了个营养针。”
简岁听见这句话,心脏被针猛地扎了一下,脸色一时更白了一些,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楚瓷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可是她还是让楚瓷冒雨去了法院,肯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让楚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病床上的楚瓷,她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给楚瓷。
—
楚瓷是在下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的,简岁第一个发现,同样守了一夜的江荀迅速赶过来,查看情况。
刚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瓷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她怎么又进医院了?
同样,现在比她更茫然的还有江荀。
离奇的恶化,更离奇的好转,在楚瓷身上的每一个不合理之处都在挑战着她这二十多年的知识储备,除了医学奇迹,她想不出第二个解释了。
现场唯一不茫然的只剩下被赶到病房门口,深受内心煎熬的简岁,她对楚瓷的满心自责让她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看着楚瓷,却不敢再接近。
江荀仔细检查过楚瓷的身体,没发现什么异常,将氧气罩换成鼻管吸氧,挥手让所有人出去,等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才忍不住开口。
“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