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想起手上还有这个杯子,该将它盛满了酒,递给爱洛斯。
爱洛斯当然喝不了酒。
他只是带着依蕾托不愿完成的任务走上前,裁判官提醒,乌列尔便单膝跪地接受他给的花冠。
而后在起身时,他将爱洛斯肩膀上的玫瑰花瓣轻轻摘下来,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至于谁被处罚,谁在传谣,乌列尔不在乎了,他的记忆全在口袋里那枚枯萎的玫瑰花瓣。
乌列尔此后也不知道,他延续着新生的桀骜,享受着所向披靡的理所应当。
他把握着虚浮的胜利,一次都没输过。
那份癫狂和傲慢深入骨髓,只有爱洛斯面前才有所收敛。
乌列尔想起那片玫瑰花瓣的时候,唇上是咬破的血,是他锋利的齿,死死咬住伸手想攻击他的那家伙的手,咬得那人鲜血淋漓。
与其毫无所觉背叛爱洛斯,不如现在就死。
面对着雪缪的那位骑士,他露出一个沾着血腥气的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十七岁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第49章 爱洛斯
爱洛斯装作不疾不徐, 心底里烦得像地上踏乱的雪。
但他还不至于因为失去记忆,丢了骑士,就抱怨众神不公。
“大王子走了, 但马丁还在。我们要等吗?”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刻意掬一捧厚雪放在帽子上的侍卫长小声问。
“不等。”
爱洛斯从宅邸附近的林间看去, 心想着这个坡度很适合玩雪橇, 那才是冬天该干的事。
等回去之后,叫上乌列尔一起玩儿这个怎么样?
他虽然着急,但他的脚步还没有动,雪缪那位骑士大人就已经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命人备上马车匆匆离开。
看来因斯伯爵还有点用处。
“走吧,各位。”
爱洛斯朝众人说道, 好像只是进去做客。
他带着安娜与那位侍卫长, 控制住守卫的那群乌合之众, 一切都很顺利。
希望去寻找乌列尔时,也一样顺利。
“发生什么都要记?”秘书小姐跟在后面问。
“嗯。”爱洛斯心不在焉。
“那如果今夜没找到您的骑士,也要记吗——”她跟着爱洛斯走下阶梯, 然后捂着嘴停住了。
因为他们好像找到了。
爱洛斯路过昏暗的灯光,和被制服的守卫, 走到那扇生锈的门前。
他低头看着那个红发骑士, 男人来时裹覆在腰身与手臂的皮甲已经卸去,贴身的牙白衬衣染成血色。
奄奄一息,累累伤痕,爱洛斯有那么一瞬, 只想闭上双眼。
开门声没有对乌列尔造成任何影响, 他的意识并不完全清醒。
不过随着嗅到熟悉的玫瑰香气,乌列尔动了动僵硬的指尖。
在乌列尔这里, 痛苦并不是和恐惧紧密相连的,但爱洛斯是。
他在反复的折磨与恐吓中,已经快记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发生过什么。
可当玫瑰贴近这片血腥,乌列尔真正感受到了恐惧。
雪缪最能戳中他的威胁正是——“在这里的可以是你,也可以是爱洛斯。”
不可以是爱洛斯。
乌列尔面无血色,难以抑制地颤栗起来。
“答应你,雪缪……我告诉你一切,辅佐你夺得王位,这交换怎么样?”
爱洛斯就站在门边,惊讶地看着他,专注地听着。
沉闷的空气让他不自觉勾动食指松了松领口。
他看乌列尔笨拙地伸出手,朝那把空置的椅子,声音几乎称得上乞求。
“若你发誓放过他。”
这里的气氛实在难以忍受,爱洛斯踢开地上的药剂瓶,几步走到乌列尔面前。
乌列尔则顺着他来的方向,往后躲了躲,似乎想要避开与他接触。
他当然躲不过。
爱洛斯蹲下身,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乌列尔的眼睛好像被弄坏了
手骨也被压碎了。
爱洛斯想按住他,竟有些无从下手。
“别怕,我没事。”
爱洛斯从前绝不会想到,有一天安抚别人用的句式会是这样。
乌列尔听懂了,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安心下来。
仿佛全身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精疲力竭。
他浑身是伤,爱洛斯不知道从哪里接触他会减少一些额外的疼痛。
他最终还是把他抱起在怀里,带着他走出地下室时,秘书小姐缩着肩膀站得很远,小心不去踩到滴在地上的血。
安娜和侍卫长都震惊地望过来。弄成这样,大王子根本没想过要乌列尔骑士活下来吧?
“我来吧。”侍卫长赶忙上前打算接过乌列尔。
爱洛斯回绝了。
爱洛斯心想,如果乌列尔抱着自己的脖颈喊疼,应该会让自己好受些。
但乌列尔安安静静,偶然清醒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候,对爱洛斯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