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锋呷了口茶,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是说九点钟,现在都几点了。”
“还有五分钟,应该快了,”白可心拿起手机,“不行我去打个电话……”
上苍仿佛知晓人意,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动静。
挂在长廊上的灯笼莫不是纸糊的,被开门的风刮得直晃,打下来的灯光很柔和,郁锋却活像见鬼,脸颊上的肌肉崩着,牙关也紧紧咬住。
“奶奶,二叔。”
郁书青从屏风后面出现,笑得很甜:“对不起,我来晚了。”
“哎呀,”郁雪玲还在吃开心果,“不着急的,就是咱说说话。”
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跟着出现,为郁书青拉开凳子——
郁书青都没回头看,挨着郁雪玲,直接坐下了。
“是小矿吗,”郁雪玲揉了揉眼睛:“我不爱戴那种老花镜,都看不清你了。”
徐矿弯下腰,亲热地把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奶奶,您摸摸看,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从他进来的那刻,白可心就在观察这个男人,从随性不羁的狼尾到英俊的眉眼,价值不菲的衬衫和低调的袖扣,再到漂亮的肌肉线条,长得都有些夸张的腿,终于收回目光,落在郁书青的脸上。
别说,她哥的一夜情对象,长得还挺牛比。
就是脸颊那里稍微有些红肿,似乎碰到了什么。
几番寒暄,纷纷落座,郁书青坐在奶奶和徐矿中间,正对着的就是他二叔郁锋,自从他俩在屋里出现,对方就一直没有说话,只顾着喝茶,眼珠子都快掉进去了。
近几年,郁雪玲的话变得多,也总是回忆过去:“小咪啊,你俩小时候关系很好的,还记得吗?”
郁书青微笑道:“当然。”
同时在桌底下,轻轻地踢开对方蹭过来的脚尖。
徐矿不放弃,继续做着口型:看吧,我就说!
他们曾经是超级要好的朋友呢!
几道菜上来,房间里也终于有了烟火味儿,徐矿为郁雪玲夹菜后,放下公筷:“郁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提到。
郁雪玲顿了顿,那张温和的、顺从了一辈子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与哀伤:“不太好。”
她原本是个孤儿,在那个年代的机缘巧合下,被郁家收养,成了郁为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妹妹,从童年到少女时期,她从未亲眼见过这个所谓的大哥,只知道对方英俊非凡,手腕了得,所以在远渡重洋的郁为民回来当天,十七岁的郁雪玲,挤在了众人的最前方。
跑得太快,又太鲁莽,一下子撞到了男人的怀里。
一见倾心。
他们在一起颇费周折,可是,郁为民给她保护得非常好,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丝毫的伤害,风风雨雨地携手走来,以至于到了七十多岁,郁雪玲的眼神,还有着少女般的懵懂。
可她的大哥,却不能再庇护自己。
“现在除了我,已经不太能认得人了,”郁雪玲拿出手帕拭泪,“饭也吃不下去,那么高的一个人,现在瘦得厉害……”
徐矿低头:“抱歉。”
郁雪玲叹了口气,冲着安抚自己的郁书青笑了笑:“没关系,现在有个大师说,只要我们家小咪结婚,爷爷身体就能好起来。”
徐矿单手撑着脑袋:“……结婚?”
直到这时,郁锋才终于开口:“你这孩子也该懂点事,对于老祖宗的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啊,”郁雪玲皱着眉头,“我听你二叔说,昨晚特意给你介绍相亲,你却不搭理人家姑娘,这怎么可以呢?要有绅士风度呀。”
郁书青笑笑:“奶奶,您别着急。”
“我怎么不急呢,”郁雪玲握着郁书青的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什么法子都试了,可你爷爷还是……小咪啊,爷爷肯定很想看到你成家的。”
郁书青不说话,就在那儿笑。
到最后,还是郁雪玲结束了这个话题。
“算了,”她接过白可心递来的汤,“今晚是给小矿的接风宴,孩子刚回国,特意跑来听我这个老婆子絮叨。”
“哪儿的话,”徐矿立马接上,“我妈妈过俩月也回来,说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您呢。”
一顿饭吃的清净,也热闹,老人年龄大了容易寂寞,总想见点以前熟悉的人,看着曾经在膝下打闹的小不点,如今也长得高大英俊,总是难免回忆当年。
“我和你爷爷结婚时,还没你大呢。”
夏天的夜很冷,郁雪玲身上盖了件厚厚的披肩:“小咪,奶奶拜托你,一定要上点心,抓紧好不好?”
郁书青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他小心地给老人扶上车:“对了,奶奶您先在车上歇会,我和二叔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