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氛围所致,焦棠回忆起现实的生活,刚刚脱离母亲控制的她正在享受独立带来的自由与经济困难,或许她不善于交际,以后也不会大富大贵,不会成为某个行业的天才,可那是她的人生,不是剧本,不是在楚门世界里面收割最强角色扮演的赞誉,然后为其他人提供情绪养料。
“那剩下的人都默认参加最后战役的遴选。”黎天白见无人提出异议,继续说:“要进遥先生与樵先生的现场,就需提前了解这两个人。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周寻音你了解最多,你来说吧。”
被点名的周寻音习惯在发言时站起身,圆润下巴绷紧彰显威严。
“行。我把我搜集到的信息跟大家同步一下。”
周寻音一直在追查现实中大规模毒气自杀案件的真相,没想到追查到最后也指向了一个隐藏的现场。她想进现场,可也知道自己在推理能力上有短板,不敢居功要求必须加入调查队伍,所以此刻她恨不得将所有线索都掰碎,喂给其他人。
“我查到樵夫、遥长生前的一些交集。樵夫生前是延滨晚报社会新闻板块的记者。他出事之前已经做到主编的位置,有新闻理想,属于批判学派,按照同行的话就是属于比较突出的刺头。他在现实中的名字叫焦不讳,这个名字很特别,姓氏……也很特别。”她看向焦棠。
焦棠并未看她,盯着面前水杯出神,自打她出生起就领略到一个勤奋过头的记者当父亲是多么不负责任,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的都是不幸与不公,日子久了,他们一家的生活也充满不公不幸的阴暗气氛,仿佛别人没有幸福,他们也不配拥有幸福,直到……
周寻音:“直到十一年前,焦不讳重新见到他的同学,辛知杼,也就是遥长。辛知杼当时在国外有一个课题,内容涉及到动物神经元移植到人脑后,程序辅助重建认知系统,成功的话能使接受移植的人保持低龄智商,并且重新融入社会。这个研究课题当年是和另外一个医疗团队合作,带头人是素短。没有人知道焦不讳和辛知杼是怎么发现魂体的存在,又是怎么发现跃迁点的存在。总之,两个人借着课题的研究成果,带着一群人创建了一个实验性质的系统,这个系统利用人脑作为跃迁点,让魂体进入到交集世界,并且投影出一套固定程序。”
途灵:“能够检测到魂体,就能追踪到跃迁点,这个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焦棠:“改变跃迁点会不会影响作为媒介的大脑?”
齐铎:“你担心那个媒介大脑会受到损伤?”
“有这个可能不是吗?”焦棠看向他:“脑死亡,或者神经退化导致机体受损,智力退化等等问题。”
“假如这个人是因为接受了脑部手术才成为媒介,那剥夺违法植入的神经元导致这个人退化成原来的样子,我认为这是属于这个人的因果。”齐铎口气很淡,听起来便不近人情。“相对来说,关闭系统对一群人的影响更大。”
周寻音立即附和:“是,系统是通过一群人的大脑投射的,影响广泛,假如有一天我们回到现实,要考虑的情况更严峻。不过讽刺的是,现实世界里官方对于魂体能量,以及系统能够连接交集世界的说法持否定意见。所以,就算有一天拔掉系统电源,我们面临的也是伦理问题,而不是法律问题。说回焦不讳和辛知杼建立系统的初衷,这点要从焦不讳十二年前的一篇报道说起。”
十二年前,焦棠八岁有多,早慧的她已经能从父母的谈话中知道很多东西,比如她知道父母争吵的主要焦点在于焦不讳不承担家庭责任,而且招惹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滋扰,导致母亲抑郁症加重。比如父亲当时的主要事业是为了一个叫做“受害者关系人心理干预公益团体”奔走。
焦棠也记得,父亲的案头常年有许多命案卷宗的复印本,他还一度很爱上网,电话响个不停,不是联络这个人就是联络那个人,喜欢说的话永远是那句“这样做能防止悲剧再发生,为什么不去做呢?”
焦棠越长大越觉得这句话别扭,对自己家庭悲剧熟视无睹,却高谈阔论如何挽救别人的苦难,不是很可笑吗?可是,经历那么多次现场,她不可能在直面那些受害者,以及受害者亲人的苦难时候,心中毫无波澜,尤其她也是一名受害者家属,更能理解目睹凶手逍遥法外,善恶观念在心中有多拉扯,不是简单一声“人死不能复生”就能释怀。
周寻音:“那篇报道叫做《从心理层面界定受害人范围——论凶案中受害人亲属与朋友的心理问题》。这篇报道可以说是焦不讳推动社会各界关注受害人死亡之后,其亲属与朋友心理健康问题的起点。我生前对这个群体也有一些关注,据我所知,焦不讳介入的第二年,延滨市就发生了一起相关群体集体服毒的事件,虽然后来官方及时介入,并且挽救了大部分人的性命,但是这个悲剧促使焦不讳决定要和辛知杼合作。我猜测,一开始两人合作的意图是用于心理干预,但后来路子走偏了,渐渐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