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不罢休,盯着他放沉声音:“说话。”
沈落滚了滚喉结,再开口时,声音疏离带着低哑,“说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不都是你说得算吗?你说领证就领证,现在又要管我和我妈的事,再问这些有意义吗!”
裴遇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立即反问:“那我现在问你,你是真不想吗?”
沈落陷入沉默。
裴遇松开手,轻轻拨开他凌乱的头发,“沈落,想清楚,到家的时候我要听真话。”
沈落抬头瞧着裴遇平静而沉稳的目光,忽然觉得他无比陌生。
一分钟后,车子启动,快速驶离地下车库。
天光重现,窗外街景飞快划过,被黑色薄膜镀上一层暗色。沈落偏头看着外边,心也沉下去。
他忽然发现一直都在被裴遇牵着走。
装无赖、故意惹他生气,包括此时的发怒,都是在用不同手段逼他直面内心。
裴遇看穿了他,比他本人还清楚心底到底想要什么。无论生气还是开心,都是按照对方给的刻度条起伏下降,控制在一定范围。
就像是……被牢牢握在手里。
恐惧油然而生。
不是对裴遇的,是对自己。
回到家里,沈落彻底不说话了。
裴遇也没废话,把人拽进了卧室,沈落心里头憋屈,亲吻的间隙狠狠咬破他嘴唇。
他们在床上打架,裴遇按着沈落的背,沈落挣脱了坐在他身上,裴遇就倾身把他压到床尾。
拉长尾调的哼声打破沉默。
裴遇找准了地方,咬着耳朵开始质问,“说话,我是你的谁!?”
沈落抽着气,就是不答,死抓着背,企图用没留指甲的五指把皮肤抓破。
裴遇疼得头皮发麻,人却跟着笑,“只有我老婆才能这么抓,你是我老婆吗沈教。”
沈落咬住牙齿,别过头不搭理,裴遇见状支起身,照着地使劲儿磨。
在微小的哼声里,沈落眼尾逐渐红了,一副委屈样。
裴遇见状也停了,叹息一声,重新俯下身贴在他脸上,轻哄着说,“你把这些事告诉我,我就没道理放着不管,况且我是想和你一辈子的……”
随着最后一声呢喃,裴遇感觉明显紧了紧,他正要笑,胸膛又被推开了点。
“你懂什么叫一辈子吗!”沈落眼眶发红,眼睫跟着目光颤动,“几十年,我要一直看着你活在聚光灯里,普通同性恋还能牵个手公开,我们呢,连照片都要叫作花絮!我会生气,会嫉妒,到时候我怎么办!你现在说结婚说领证说得那么轻松,想过我吗!”
说到末尾,沈落真的累了,声音都变得沙哑,“别管我妈的事行不行,就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在一起有太多事情需要顾虑,于他而言,以前的相处模式就是最好不过,互相陪伴,不用太多的深入沟通,留有距离和余地,对二个人都好。
再进一步,他怕离不开,怕失去自我。
看着沈落几欲落泪的眼睛,裴遇第一个念头是想动起来。
他吸了口气强压住冲动,隔了几秒才伸手掰过沈落的头,肘就撑在两边,直直与他对视。
“沈落,就在前晚,你说了那些事的时候,是怀揣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你只是喜欢我,只想谈段恋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沈落眼里浮出怔愣。
裴遇拨开他湿漉漉额发,瞧着湿润的眼睛笑了笑,“我又为什么想管呢?因为我不想看你有心结,想让你接下来快快乐乐的,但男朋友不够格,当老公才行。乖宝,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不会让你难过。”
沈落不说话,只看着他用力吸气,落下的手也死死握住,竭尽力气不让自己失态。
可他撑不住。
一时间,很多记忆冒出来,像走马灯一样快速转动,他想起沈玉芝的谩骂,男人触摸的掌心,叶淮之手中的绳子,还有工作后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他们用不同的声音说,沈落,你是个乖孩子,再乖点。沈教练你真好。
他变成了一个玩具,一个标准的好人,所有人都在夸他脾气好。
只有裴遇,想尽办法让他生气。
他是真讨厌裴遇这一点,讨厌得想骂想打,就像一个坏小孩,非要把伪装撕开,挤进内心,大声告诉你,看,你根本就不是表面那样。
眼泪快流出来的时候,沈落生气地咬住裴遇,再一次把他推回到床头。
这一次没有在夜晚,下午阳光好得过分,裴遇看着冷白的身躯在光线里晃动,呼吸急促地坐起来抱住腰,吻住了他。
不光沈落问,他自己也问过很多遍是为什么一定是沈落,但无一例外,每次答案都与告诉裴舒琳的话一样。
他觉得与沈落就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