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791)

王玡天对自家侍女大笑道:“小贺大人是个妙人,你俩可别将他视若常人。”

“奴婢明白了。”那活泼侍女也嘻笑着应道。

王玡天再道:“话说回来,小贺大人即将高升,某却没有准备什么贺礼。正好,我瞧你身边没个可差使的人,不如看看我这左右侍女,小贺大人偏爱哪个,就带哪个先去使唤着。”

“什么?”贺今行当场愣住。

王玡天身边那名侍女先反应过来,疾声道:“公子当真?”

她竭力压着情绪,脸上仍露出了明晃晃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王玡天开口之前,贺今行回神道:“别开玩笑。她们能侍奉你多年,你一直带在身边,可见是满意的,两边都有情分在,我岂能横刀夺爱?”

前者环抱双臂,看着他,探究道:“不喜欢?”而后又有些烦恼:“姑娘长大了,总不能一直在我身边侍奉啊。”

贺今行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神态各异的主仆三人,最终直言道:“我已有心上人,不想徒增误会。”

“原来——如此。”王玡天惊讶过后,慢慢点了点头,似疑惑得解,又若有所思,神色变幻只在转眼间。他没有问是谁,而是随即叫道:“居匣。”

“是。”那名活泼侍女似乎对方才的事毫无感觉,麻利地将携带的皮箱打开,取出一只方盒,拉开屉盖,捧到贺今行面前,脆生生道:“贺大人,请收。”

却是一盒金银元宝。

王玡天解释道:“我猜小贺大人薪俸难支,所以为殷侯备了些丧葬费用。”

贺今行只看了一眼,就直言拒绝:“大人所言,在下预备充足,这些就不必了。”

“真不用?”

“多谢你的好意,心领了。”

“也罢,你不缺,我收回去就是。”王玡天说罢,居匣便将方盒封好,装回箱子里。

这姑娘似乎天性乐观,跟着自家公子回去时,不忘向小贺大人告辞。

贺今行与这三主仆别过,带着队伍回到别院。这里许久没人来,草木枯萎又荣发,大家一起清理过后,将灵柩安置于前院堂屋。

夜深人寂,他俯身贴到棺盖上,低声说:“爹,我们回家了。”

第二日,便请法师算好时间,又带人到如星谷,在她娘的坟茔左边下掘三尺,打好地穴。前前后后,尽亲力亲为,甚至亲自刻了墓铭。

下葬那日,五更天便抬棺出门,一路未遇旁人。

殷侯曾说,他的后事绝不可铺张,亦不必叫许多人知晓,只要能和他的妻在一起,便别无所求。

如今也算如愿。

到地方将将天亮,却见有个身着长衫大腹便便的影子站在露天的地穴前。

贺今行上前一看,竟是贺三老爷。

三老爷不甚自在,讷讷道:“我就来看看,就看看,可以的话,再送一送,老四他……”

他环视一眼送葬的队伍,除去跟前的青年,就只有十多个西北军的军士,再无话可说,唯有深深地叹息。

吉时下葬,两人一起填封土,一起垒茔竖碑。

万事毕,贺今行对着两块并肩而立的墓碑,虔诚叩首。

养育他长大的爹娘,从此同穴葬,共往生。

若有来世,愿天下太平长久,有情人永不分离。

叩首罢,贺今行起身,眼眶酸涩难以自抑,便抬头眺望四方。

青山绿水,山环水绕,长伴他身在此间的爹娘。

天地会记得他们的身体,青史会记得他们的名字。

葬礼一结束,贺三老爷便说要赶紧回去。

贺今行随身带着他大哥那封信,本想之后送过去,现下遇见便交给对方。

三老爷一听说是自家儿子的信,赶忙接过去,拆到一半又忍着装好,拿着跑回家,叫上娘子一起看。

谁知两张信纸,一看完,便破开大骂:“好哇,几年不通个音讯,一写信就是要钱,这逆子!给我等着,等这逆子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刚说完,便被一巴掌糊到脑门儿上,夫人的嗓音在脑壳上响起:“打谁?”

“我儿要些钱怎么了?这三房的家当不给你亲儿子,你还想留给谁?嗯?”贺三夫人一把拿过信,贴到胸口上,哭道:“我的儿啊,小时候那么要强,如今不知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才肯向爹娘说好话求帮忙,你这做的爹竟然不想管他!”

三老爷赶忙自辩:“娘子啊,咱们这家里的东西不是眠哥儿的还能是谁的?但和这信里不是一回事。若是眠哥儿给自己花钱,他要多少,我这当爹的都掏了,我就怕他不是为了他自己……”

三夫人把信往怀里一揣,边捋袖子边骂道:“当初要不是你把我儿子气走了,我至于几年都看不到我儿子一眼么?他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自己在给谁花钱,你就说给不给吧?你不想给,是不是又在哪儿藏了个私生子,要把钱给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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