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来自陇西,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
“唉哟,那是胡商呀?”有娘子这样理解道。
“嗯……可以这么说吧。”裴焕生随她理解,反正不会长久接触,不过是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本人又听不见。
他又说他三十了,家里有发妻。
周围的娘子纷纷摇头,惊叹实在是看不出来,好奇的人又问他是否有孩子,有几个?
“家中兄弟姊妹太多,带养不过来,为兄又做父,尤其妹妹年纪小,骄纵蛮横,因此不敢生养孩子。”
此时正在赶来的李萱儿忽然打个喷嚏,莫名其妙道:……有谁在骂我?
而周围的娘子们已经用一种可怜他的表情看着他,有人感叹:“这样啊……那你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裴焕生点头笑了笑,看不出任何说谎作假的迹象。
见聊得差不多了,他说:“还要去买菜,就先走一步了。”
众人:“真是勤俭持家贤惠的好男人。”
说了些胡话,让裴焕生心情大好,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不少。买完菜后他回到木屋,屋门是敞开的,想来祝升已经回来了。
他甚至没有仔细看里面的人,一边走进去一边说:“给你了煮了姜茶,喝了吗?”
“裴焕生。”
祝升转过身来,他将手中的姜茶放下,拿起桌上一枝栀子花。
香气四溢的栀子花,洁白如雪,硕大的花像是在他胸前绽放。
先前听他说喜欢栀子花,金喜又说江南的栀子花开得最好。
于是祝升想,既然到了江南,就要去寻折一枝最好看的栀子花,流星赶月地连奔一夜,递到他的面前,送给他。
再和他说……
在心底里,小声和他说:我爱你。
不过此时的他低下头,轻声笑了一下,对还有些微怔的裴焕生说:“生辰快乐。”
他将栀子花递出。
那朵漂亮的栀子落入裴焕生的手里,只听他轻声问:“你知道栀子的含义吗?”
祝升没有忘记他之前说过的,于是回答:“同心、执手。”
“是。”裴焕生觉得自己被触动了一下,心会止不住地颤,没有谁会为了他大晚上跑出去摘一朵花的,偏偏祝升会这样做。
他有时候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容。
他挑了个酒壶,盛上清水,将栀子花插进去,放在了窗边。
久而久之,这间屋子里的香气由熏香,逐渐变为了栀子花香,由淡变浓。
第32章 甜头
祝升知道裴焕生会酿酒煮茶,却不知道他做饭也很厉害,几道色泽鲜艳的家常菜,摆上一壶清酒,风引着栀子的香气。外面是淅沥沥的小雨,他们是赶上南方的梅雨了,潮湿的夏,估计要等到六月才能彻底放晴了。
裴焕生发觉,遇到祝升之前好像没觉得雨天有这么多,自从祝升起初莫名其妙以雨季为期限开始,就总是遇到雨天。
江南的竹很多,祝升用大砍刀砍了几节竹,给裴焕生用来做竹筒饭了,竹筒里面装着糯米和水,用芭蕉叶堵严实后放在锅里面蒸煮,带着竹子和芭蕉叶的香气。
裴焕生说他们小时候出去玩遇到雨的时候,会折大片芭蕉叶挡雨,遇到小雨还好,遇到大雨就没用了。
“小时候折不下芭蕉叶,杆太粗壮了,李萱儿就会用牙去咬,她也不嫌脏,不觉得味道苦涩。她咬下之后呸了两口,又得意洋洋地挥着叶子。
“回家后她娘骂她一顿,她也觉得没事,甚至还要把带回来的芭蕉叶给她娘,让她娘用来做粽子或者做南瓜饼时,用来包南瓜饼的,还能用芭蕉叶包糍粑。”
裴焕生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那些远在飘渺谷时的故事,与金州无关的,甚至是他金州不会提起的人和事。
他神情温柔,面上带着笑意,像是将一段美好的往事缓缓道来,他无比珍惜在意着。
他饮了一盅酒,这是他今日上街买的桂花酒,浓郁的桂花香气混在酒液里,像是在喝桂花糖水。
如若再要说他们小时候一起去喝糖水的故事,似乎又能说很多了。
他只是摇了摇头,眨巴眨巴眼睛,将竹筒扒开,把里面的饭弄出来放在碗里,分给了祝升。
祝升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这些往事,他只是这样听说,就觉得裴焕生描述的生活离他太遥远了。来自夜桥的孩子,是不会奢想裴焕生所说的生活的,他们连想这些东西的根据都没有,无从构想。
像是在听别人说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裴焕生朝他笑了一下,问:“你想吃吗?我下午给你做。”
“做什么?”祝升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粽子你应该吃过,马上也要到端午了。要是你想吃的话,我给你包几个。至于南瓜饼和糍粑,也能给你做,你好像不怎么爱吃甜的,我少放些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