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政参知对大皇子愈发满意,也就对太子愈加失望,这本该是一国储君思虑的事。
不过事已至此,都不重要了。
左右大皇子是个中用的,有他在,至少可保家族三代荣宠不衰。他作为一族之长,见此盛状,足够了。
至此,大皇子提出的守和协定顺利推行,大朝会上诸位官员反馈回的也俱是好消息,文武百官更是对大皇子交口称赞。
朝会散去,容诀不疾不徐地走在众位官员后头。
他在思忖大皇子此举目的为何,不过从目前各方的正向反馈来看,大皇子确实是在为驻扎嘉峪关的将士考虑,容诀都险些信了,如果他不知道当初这些将士驻留在嘉峪关也有大皇子一份功劳的话。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让众位将士禁止入京的是他,把人放进来的也是他,这些将士可不会感念他的恩德,那他这是想做什么?
饶是一贯工于心计的容诀一时间也没能立刻想出缘由。他边走边思忖,前边的官员已经悉数离开,轩敞的宫廊就连服侍下人都寥寥无几,剩下来的也几是东厂耳目,就算不是,也是畏惧东厂的存在,并不需要在意。
殷无秽正是这时出现在他身边的,“督主。”
他一喊他,容诀应声回了头。
殷无秽熟练走到他身边,和他同行,道:“阿诀,大皇兄这是要明着笼络各方势力了吗?”
殷无秽神色认真,问的也是政事,容诀便不假思索地:“嗯。不过他应当还有下一步的动作,咱家尚且不清楚,还在观望。”
容诀一想,眉梢不由压紧。
大皇子愈渐得人心,而五皇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原本两边平衡的格局即将被打破,局势一边倒地倾向大皇子,这对于容诀来说实在不算是好消息。
殷无秽却仿佛不清楚其中利害,闻言非但不继续问了,还在为此带来的结果而隐隐雀跃:“既然朝中都在忙碌大皇子守和协定一策,其他政务暂且不必着急,督主稍后还回司礼监吗?”
他问的又是期待,又是自然,人也不知不觉挨近了容诀,几乎和他贴在一处。
少年炙热的气息将容诀细细密密无形挟裹,容诀只觉周身都是殷无秽无孔不入的汹涌压迫,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却没有拉开距离。
这段时间殷无秽总是这样。
少年一下子经历了太多,被黑暗的朝政打击惨了,忍不住依赖人寻求抚慰。容诀又一贯对他于心不忍,何况是在皇子争位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殷无秽还有大用,容诀对他不由地愈发纵容。
“去宣政殿吧。”容诀妥协,满足了少年的期望。
闻言,殷无秽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忙道:“好。我今日新做了一些点心,正好督主可以尝尝鲜。”
“嗯。”容诀软了神色。
殷无秽高高兴兴地和他前往宣政殿处理朝政,他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不只是容诀爱吃的点心,他早上还另准备了两人份的小份膳食,敦促容诀规律吃饭,势必要将他的身体养起来。
至于容诀顾虑的问题,殷无秽也早有思量。大皇子一直在暗中笼络势力,由暗转明是大势所趋,他提前想过对策。五皇子最近和京官的联系也在向好发展,或许五皇子一人不敌,但若算上他,两人加起来未必不能和大皇子一争,他并不担心。
何况,他身边还有这个人。
殷无秽侧首深深望了容诀一眼,他不禁伸出手,横护在了容诀背后。这是一个想要拥抱,但最终因为没有得到另一位主人的许可而半道终止欲收不收的动作。就这么收回手殷无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僭越冒犯了容诀,惹他不喜,于是少年就这么横过手臂,将揽不揽若即若离地护着容诀。
直到临近宣政殿,殿外侍候的下人渐多,殷无秽这才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转头柔和注视容诀,“督主,我们进去吧。”
容诀一莞尔,“嗯。”
两人一同进入宣政殿,殿里下人见状,俱垂首敛睫地瞧着自己脚尖,当做没看见两人熟稔的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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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旬时间,文臣武将就全部同意了大皇子的守和协定,众人丢盔弃甲的速度之快几乎震惊了容诀。
不过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大皇子这一招长远之计甚妙,于双方都有裨益,抛却他先前的立场不谈,最后的结果确实极为有利于他。虽然和大皇子一贯的行事手段不符,结果却殊途同归。
成功让容诀信服了,不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容诀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放在殷无秽身上。
少年在高压之下悄然笼络了朝中大半中立势力,余下的小半部分,即使不会归属殷无秽,至少也不会同他为难。再加上东厂,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