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秽斟酌道:“是件好事。不但可以增强添助,五皇兄也到了合该娶妻的年纪了。”
殷无秽见他脸色不虞,猜他恐是不愿,遂试探地问:“五皇兄可是有了意中人,不愿她牵涉其中?”
五皇子喟笑了一声,摇头:“不是这个原因,边关未定家园不平何以误佳人,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联姻,又焉知祸福呢。”
谈及至此,殷无秽深有同感。
他想带容诀离开,却因实力不足而失败;想要在政治的漩涡中立足,却又舍不得容诀为他付出,承担所有成本。
从而进退维谷左支右绌。
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两位皇子眼中俱是如出一辙的苦闷。
五皇子细心注意到,发现这个七弟实在是个妙人,总能体会到他的想法,不由得一乐,揶揄道:“七弟叹息什么,莫非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小娇娘不好上门提亲?”
殷无秽正想着容诀,被他说地一愣,连带着反应滞涩:“……什么?哪有什么小娇娘,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五皇子探过身子,肩膀撞他一下,窃笑起来:“七弟不必拘谨,有喜欢的小娘子也没什么,只要她的家族不是特别显重,和七弟结亲反而能够安稳度日,也算是桩金玉良缘佳话妙谈。”
殷无秽无奈:“真没有什么小娘子。我鲜少出宫,不曾见过什么外女。”
五皇子定睛瞧他,见他说的不似假话,顿时疑惑了,“那你方才……”
话音未落,殷无秽心中也是重重一突,他只是一时联想到他和容诀的困境而已,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五皇子并不纠缠这个问题,他单刀直入地问:“七弟也到了适婚年纪,可曾想过要娶一个什么样的皇子妃?”
殷无秽又是不可置信。
娶妻的念头,他从未有过,过去十六年间他每日想的只有生存。余下的,他最牵挂、最惦念、最魂牵梦绕的只容诀一人,一见到那个人就忍不住双目生花,满心喜悦,心脏鼓动。
只要他在,就觉得无比舒心。
“那个人是不是你一见到就觉得十分欢喜,不管去哪里都想要和她一块,永不分离?”
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解析之声,殷无秽没有多想就点了头。
“还说你没有喜欢的人。”五皇子大笑起来,言语中隐有倾羡之意。只是殷无秽心跳一突,注意力全被那句话吸引了过去,未曾察觉到五皇子言语中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喜欢容诀?这怎么可能。
他们皆是男子,他又没有那种爱好。不过,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殷无秽回想起他总喜欢黏着容诀,喜欢抱他,还想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这样不管上哪就都能带着他了。
可是,他从小都是如此,黏着容诀并不能说明什么,他或许就是太过亲近他,把他当成很重要的人,仅此而已。但还是不对,从没听过有谁会对自己的亲人、友人心跳加速,眼里心里全是那个人的。
少年第一次动心,懵懵懂懂,心绪乱成了一团。
“七弟?七弟可是想到了意中人?”五皇子见他神色一下纠结一下惘然,不由愈发好奇了。
“……没,没有。”原本十分笃定的语气如今犹疑了起来。
五皇子挑了下眉,静静乜他。
殷无秽被他看的也不确定了起来,改口道:“唔,好像有点喜欢,不过我也不确定,说不上来。”
“怎么个说不上来法?”
“就是……我分不清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其他旁的感情弄混了。”
“那还不简单,你只有她一个朋友?你对别的朋友是什么感觉,对她又是什么感觉,两者之间可有区别?你会不会想和她在一起,牵她的手,吻她的颊,想和她做更多更亲密的事,对她生出强烈的占有欲却又珍视至极,生生世世都只想和这个人纠缠在一起?”
牵他的手——殷无秽回想起那温热细腻的触感,不由地想再轻轻摩挲一次。
吻他的颊——这个还没有,只是一想到容诀那张昳丽艳绝慵懒潋滟的脸,他好像,是愿意也很想亲的,少年甚至光是一想,就又忍不住心跳怦然。
更亲密的事——狂悖地想把容诀揉进自己身体里算吗?
这种事他不能问别人,只能自己暗自消化。殷无秽又何其聪明,他是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未曾入过国子监念学,学问却不输其培养出来的皇储,甚至自己钻研透了大周律法,极擅举一反三,可见他的学习领悟力有多强。
五皇子一点,他立即便想通透了。
原来,那对容诀特殊的感情竟是早已生出的情愫。
少年的情窦初开如同草场疯长的野草,一经点拨,即刻漫无边际地狂肆席卷,直至将他整个心腔裹挟地密不透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