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娥说到这里,若是及时告饶褪下原本什么事都没有。
奈何她对殷无秽一见倾心,见他午休,竟然上前主动提出伺候他歇息,暗送秋波,盼望着能被皇帝宠幸。
这一下实实在在将殷无秽骇得不轻,惹得他大为光火。
联想到这女子的庶出身份,容貌不俗,以及不合时宜地居住在后宫里,殷无秽顷刻间什么都明白了。
朝堂劝他立后纳妃无果,便想使计从后方开了这个口子,以此大开方便之门,笼络权益。
若是失败,牺牲一个庶出女也算不得什么,若是成功,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算无遗策。
殷无秽想通一切,被人算计了的感觉涌上心头,致使他惊怒交加,当即一匕洞穿了此女心脏。
血溅紫宸殿。
等容诀知道回来时殿里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殷无秽抱着他哭了小半宿,声称自己险些被人轻薄,钻进他怀里央着他哄了好久。
容诀怀抱着殷无秽,温柔拍抚。他并不觉得殷无秽行事狠辣,这样的一个口子,该杀。
要怪便怪这女子蠢钝,又胆大包天,上赶着给人当枪使。
至于之后殷无秽是怎么给的户部给事中补偿,并借题发挥,以此反向开了终生不再立后纳妃的口,令所有劝谏他选秀的官员们作茧自缚,这已经是第二日金銮殿上发生的事了。
翌日,大朝会,殷无秽当朝宣布了这一决定。
满朝文武百官瞠目结舌,甚至来不及阻止,便听殷无秽声音扼腕娓娓道来,他原话是这样表述的:
“诸位爱卿也知,孤生于冷宫之中,长于仆妇之手,式微多年一朝临危受命,登临这无上高殿,许多学问、礼仪、规范制度皆不能与正经培养的储君相比,哪怕有了这一年两载的执政经历,也始终摆脱不了幼年阴影。”
“生性多疑,性情敏感孤戾,难以真正地从心去信任一个人。”
“即使是枕边人,也不行,故而一直没有立后纳妃。”
“孤知道诸位爱卿忧切,操劳孤的家国大事,不想还是跨不过这个坎,睡梦中将人击杀了。孤实在是,不愿再酿惨案,现将实情如实告知。”
殷无秽此言一出,满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再没有哪个不要命的为获圣眷而要教自己女儿去送死。
可也有部分大臣不死心,道:“那陛下便趁清醒时分——”
殷无秽道:“谁知孤何时就会困了乏了呢,此事孤也控制不住。”
大臣道:“不如请太医来为陛下相看诊治——”
殷无秽道:“孤这是心理问题,并非身体上的疾病,幼时阴影如何诊治。”
大臣:“……”
终于,有大臣指出了一针见血的关键问题:“陛下如不立后纳妃,子嗣问题该如何解决?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动摇国祚根基啊!望陛下三思行事!”
“正是,国不可无储君,望陛下三思行事!!”
“望陛下三思!!”
众位官员纷纷复议,殷无秽也不禁黯然神伤,他道:“此一事孤心甚愧,尤其昨日,实难面对列祖列宗,辗转忧梦,承蒙先祖不弃,在华胥中给予了孤指示。”
殷无秽向前倾了倾身,目光自下逡巡一圈,望见努力忍笑的容诀,他眼神一闪,旋即正色提声道:
“储君从皇室宗亲中挑选,有能者居之,便不算是后继无人了。”
“!!”
闻言,文武百官恕难置信,陛下年纪轻轻,竟有此等严峻心疾,任何人不得亲近,就连子嗣,都要从宗族中挑选。
众人登时痛心疾首扼腕不已,想要劝谏,可现实中陛下睡梦好杀人,无法可解;祖宗托梦,便是从礼法惯例层面准允了。
当然,是真是假熟难分辨,可陛下这样说,假的也得是真的。
文武百官嘴唇张了又阖,阖了又张,愣是劝不出一句适合的话来。
殷无秽为杜绝百官再提及此事,不惜将自己的退路全都堵死。
牺牲如此之大,再无人会心生怀疑,毕竟户部给事中的千金遭此横祸,尸首今早才被接回家中,此乃铁证。
最终,众位官员悻悻闭上了嘴,只好道:“既如此,此事暂且作罢,陛下好生修身养性,待性情软化之后再选秀不迟。”
殷无秽顿时目光一深,觑向众人。
这个决定是他一早就做好的,除容诀外旁的人他一概不要,毋庸置疑。
他不想再徒生事端,将来生乱,此事须得彻底按死了,再无转圜之地。
殷无秽旋即又道:“性情一事实难更改,不知要等到何时,拖则生变。诸位爱卿所言也皆在理,国不可无储君,国祚根基也绝不能动摇,还是先从皇室宗亲中挑选储君人选,将符合资质条件的子弟全部送入国子监上学,提前储备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