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已经出宫了,按理来说获得了一心想要的自由,他不该放松宽心么,怎得还忧思成疾了。
他在忧什么,又在思什么。
殷无秽从来都搞不懂他,这人真是,竟然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还不如留在他身边。
等军医开好了方子,派人去煎药,殷无秽也顺势让军医给他看了伤口,清理干净重新包扎。
他身上大大小小多处外伤,最严重的是胸口那处横贯刀伤,险些刺入肝脏,军医都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斥殷无秽胡来,怎么能随便上点金疮药,还上的如此杂乱。
殷无秽悻悻,没多说什么,命军医退下了。
军医想到这两个人,简直头都开始发疼,指指点点地下去配药方了。
殷无秽重新包扎了伤口,里衣也换了一遍,坐到容诀的床榻上,动作轻柔地摘下了他的幂篱。看着那张熟悉、此刻却苍白得面无人色的脸,他心疼得几欲滴血。
情不自禁伸手抚上:“这近一年的时间,你都在思念什么,是否有过一刻怀念曾在皇宫的日子,也,想过我……”
殷无秽的声音轻地微不可查,当然,他也没指望此刻仍在昏迷的人能给他回应。他只是,想要问问他,更想要那人给他一个答案。
可他也知道,容诀不会给。
所以,他只在容诀听不见、也察觉不到的时候问上一句。
执过他的手,轻轻抚摸那张日夜肖想的面容。殷无秽专注地望他,不管他之前在想什么,经历了什么,他都会把他养回来的。
他深爱的人,要长命百岁,顺遂无虞。
如果也能爱他,就最好不过了。
殷无秽在床边陪了容诀一会,少顷,一名将领过来请他商榷战略事宜,殷无秽这才把幂篱重新给容诀戴上,脚步轻轻离开了房间。
容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他神智回笼,登时紧张地伸手触及头顶幂篱,确认遮挡还在,心里微微放心。
起身一览他所在的房间,看到案桌上的奏折以及门口的侍卫,他心下了然,原来是殷无秽的房间。
容诀心里也闪过一丝疑窦,殷无秽怎地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旋即又想到,事出突然,这里没有提前给他准备的房间,又恰巧碰上殷无秽,他那么忙,应当就是顺手把自己放到了这里。
礼贤下士,看来他确实很需要军师。
容诀自然也清楚,朝堂文武百官中鲜有这样的人才。
他自己将殷无秽的行为逻辑自洽了,再次离真相远了一步。
容诀放宽心,起身去寻殷无秽,他没有忘记殷无秽之前说要他过去一同商榷战略筹划。
正好,他也想知道目前的军营将领配置。
容诀往军营集中的地点走,一般将领商讨战略都在那里。
不过他似乎去的迟了,迎面碰上几个将领从里面出来,还在两眼放光地回溯今日战况。
“嚯,你是没看到,我率军队过去的时候陛下正单挑车代的额日勒,那把大刀足有一人多长,和陛下的长枪击在一起,简直教人头皮发麻,旁人完全插足不进去……后来那刀砍中了陛下胸口,陛下不退反进,就着大刀刺入皮肉的动作上前,一举刺穿了额日勒的脖子,额日勒大概死了都想不到。陛下真的,太猛了,好强。”
“是啊,我也看到了,我的天,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肉跳,陛下是真不怕那刀刺入心口啊。”
“不管怎么说,额日勒和巴温图已经死了,少了两个劲敌,大获全胜,我们之后的战况会顺利很多。”
“这倒是,陛下居功至伟,下一战我也要砍下他们将师一名人头!”
“好!算我一个!”
“……”
他们说的兴致勃勃满腔热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容诀过来。
容诀听他们说的亢奋,完全可以想见当时殷无秽激烈斩杀敌军的情形,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
当时的他,不顾一切斩杀敌将,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容诀陷入沉思,这时那几名将领注意到他,纷纷和他打招呼。容诀安顿后方,并成功拖延时间等到他们支援一事将领们也清楚,更知道这位以后就是他们的军师了。
都对容诀很尊敬,颔首称道:“先生。”
容诀朝他们弯身行了一礼,“作战会议已经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不过陛下还在里面研究战术,先生可以过去。”几位将领说完先行一步,他们要去吃饭了。
容诀目送他们离开,独自走进作战会议室。
他站在门口,禀了一声,“参见陛下。”
殷无秽侧首,“先生醒了,过来吧。”
容诀走到他身边,在看殷无秽布置的沙盘上我军战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