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秽围绕尸体走了一圈,眼前豁然开朗——
他的玉璧不见了!!
不怪殷无秽一时没想起来,那是早就送给容诀的,他有时戴,有时不戴,殷无秽也不会想太多。
再加上乍一得知容诀的死讯,殷无秽脑子都被冲得发昏,满心满眼都是他死去的样子,连怀疑他没死也只是心理作祟,殷无秽甚至不敢深想,当然也顾不上玉璧的事。
现在执着地寻求他没有死的证据,这才想了起来。
自容诀在牢狱之后就一直戴着这枚玉璧,从没有摘下过。按理来说玉石不受火势影响,还应该在容诀身上才对,可是,他竟没有看到。
殷无秽不死心地在牢房里翻找了起来,这牢狱就这么大点地方,纤毫毕现一览无余,殷无秽连牢房的墙壁都敲了敲,确认是实心的,不可能藏东西,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除非,死的不是容诀。
但是又没有能够证明容诀出去的证据,尽管如此,殷无秽还是死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这可是容诀啊,哪怕一无所有身处逆境,他也能够绝地反击重获新生,找不到证据才属正常,以容诀的手段,他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殷无秽大喜过望,死海一样的心再次沸腾了起来,脸都激动涨红。
不对,殷无秽重又冷静下来。既然容诀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又为何留下了这么明显的破绽。
难道,是他想太多了吗?
殷无秽犹如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忽冷忽热的,他一下相信一下不信。最后,青年帝王叫来了刑部所有狱守,逐一盘问,确认没人拿这块玉璧,狱守也说见过容诀戴在身上,没人敢拿。
殷无秽在确认这一点之后心才沉甸甸地落回了胸腔。
他没死!
他真的没有死!!
虽然不知他是如何拿到钥匙逃出去的,还漏了一个这么大的破绽,但总归是个好消息。
容诀能把他送的东西一直贴身戴着,连死遁都忘了摘下,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殷无秽挥退所有狱守,独自待在牢房里,又是哭又是笑的。
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还活着,他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殷无秽见不到他,至少不用再承受这锥心刺骨般的刺痛,也还有希望。
思念总比怀念要教人心安。
殷无秽抬手抹掉了眼泪,这一次,他终是笑着的,眸光却无比通红漆深,信念坚定:
“天涯海角,孤都会将你找回来。从此,再别想着离开。”
想着,殷无秽瞥了那具尸体一眼,瞬间十分嫌弃,完全想象不了自己不知抱着谁的尸体失态恸哭。
浑身一阵恶寒,帝王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刑部牢狱。
与此同时,容诀打了一个寒颤。
马车彻底驶出京城了,在外面无边无际的世界,殷无秽就算手眼通天也决计找不着他。
容诀放下心,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不安,宛如被锁定的强烈错觉。
一定是他长久困宥京城,除了执行任务从未出去过的原因。
现在不一样了,天高任鸟飞,他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再没有人能够拦他。
等将身体养好,他再去做一切他想做的事,享受生活。
就是可惜,他积累了半生的泼天财富就这么留在了京城里,再不能动用。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取用,只是他和殷无秽关系亲近,他很多置放财产的地方殷无秽都清楚,一旦数目不对他就会暴露在殷无秽的眼皮子底下。
风险太大了,容诀好不容易脱身离开,犯不着涉险。
他现在所有的财产就只剩东厂暗线成员给他的一些银票,但这也只是坐吃山空。
如今他已不是东厂督主,不能再行使诸多权力,分道扬镳后很难再和暗线成员取得联系。
这条暗线也会随之沉寂,去过他们自己的正常生活。
这也是对容诀的一种保护机制,令他不会被人发现和追踪的最佳选择。
只是,容诀一想到自己在置办了药材、住处和吃用之后就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的生活后就是一阵心梗。
死遁的代价太大了,他调养好身体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赚钱。
容诀愤愤心想。
·
东厂督主容诀死在一场大火里的消息随着刑部狱守在太和殿前禀告,在宫里火速传开,如今整个朝野都知道那位手眼通天的阉宦死了。
大快人心,除夕当天人人恨不得拍掌叫好。
也有一些心计深沉的大臣心里不信,派人暗中探访,最终得到的结果皆毫无破绽,确认死者是东厂督主无疑。
当时的情况下,除非他插翅飞走,否则绝无生还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