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问题者成了崔栖烬。
她拥有了得知真心话的机会,原本想敷衍了之。
这时冉烟却又不经意地提起,“水水你什么都可以问哈?”
池不渝整个人泡得懒洋洋的。
飘在水里,白色泳衣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在游泳的鹅。听到这话,看一眼崔栖烬,“哼”一声,毫不避讳地表示,
“我当然,什么都可以问!”
还要强调,“百无禁忌!”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崔栖烬望着池不渝坦然的眼,禁不住在心底默念这个词,一遍又一遍。有一瞬间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你还恨不恨我?
如果我是那个“Mine”,你会怎么想?你这些年,有没有再登陆过那个账号?你应该没有登陆,可你为什么不登陆?你为什么不和别人讲我的坏话?你,你会不会……
已经不记得我了?
如果你不记得,我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如果你记得……我又应该如何?
“崔木火?”
一声呼唤传出来,顺着水汽飘到了耳边。崔栖烬听到了稀里哗啦的水声,紧接着又看到了池不渝,划拉了两下水,抿紧唇,问她,
“你为什么总是走神?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崔栖烬回过神来。
“没有……”
第一反应是辩解,是挣扎。
然后。
她失了力,忽然身体往下沉了一下,像是一种精神控制的身体逃脱。可却被池不渝拽住一只手腕,紧紧地将她拽到池边,没让她下沉,然后自己却松了口气。
那一刻手腕和掌心再一次相贴,隔着大量的水,她的脉搏在池不渝的掌心下一览无遗,她迟来地想起一件事——原来怕水的海绵宝宝过了这么些年,也已经没有再怕水,原来她在成年之后真的学会游泳。
脖颈都被水面淹过,崔栖烬恍惚间看到池不渝注视着自己的眼——
因为水汽蒸腾而有些潮亮,里面密布担忧,紧张,和很少很少的生气。她想如果这一刻池不渝的眼底全部是生气,她还会好受一点。池不渝的确该生她的气,该生她很多很多的气。
对此她也甘愿承受。
这一刻她明明脑子里冒出无数个对这道题的解法,可以避开,可以为自己辩解,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
可是,这次她束手无策。
大概是大量的水发生效用,不由分说,漫过她严加控制过的防御系统,它们夺走她身体内的氧气,不许她再逃脱。
于是,她听到自己轻轻地问,
“你还记得上次分手时的情形吗?”
一言放出。
在打闹的陈文燃和冉烟同时噤了声,去望池不渝,又来望崔栖烬。
崔栖烬也望着池不渝。
池不渝略带诧异地看崔栖烬,掌心还是拽紧她的手腕,湿的,粘粘的,抓住她不放。
愣了半晌。
缓缓松开她的手,皱了皱鼻尖,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
好一会,才有些恍惚地说,“约她见面那天,成都下了不小的雨,我买了最漂亮的花,抱着要给她的礼物,穿了我那个时候觉得最漂亮的裙子,等了她快要三个小时,然后……”
然后。
崔栖烬在心里复述。温泉水哗啦啦地变大,她心里冒出一道异常平静的声音,几乎跟池不渝的声音异口同声
——直到商场关门,我都没有出现。
——“直到商场关门,她都没有出现。”
-
好像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声音传进来,尤其应景。
崔栖烬点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答案,如同以往每一次,池不渝在她们面前提起那件事的反应一样。
她自觉自己表现够好,没有任何异样。
陈文燃和冉烟也同样如此,听了一嘴,撇撇嘴,纷纷大骂那个不知名的坏女人几句,就从汤池里起了身,换了衣服,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着哈欠说要睡午觉。
池不渝也理当如此。
在今天以前,池不渝提起wkeinauadqtqb时,都没有太过情感充沛的反应,就像那天跟她在深夜巴士上,池不渝主动提起,也只讲“对事不对人”,将自己不谈恋爱的原因,讲觉得自己是个恋爱脑……
这也是崔栖烬今天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貌似wkeinauadqtqb这个人,还有那些事,在池不渝这里,很久以前就成了过去式。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崔栖烬竟得到一种凌迟般的快感。
而池不渝今天的反应似乎有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