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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上咯】
崔栖烬看着这条微信。
又隔着阳台飘摇的彩叶芋,去看已经像是沉到死寂海底的天。
快要两周时间过去。
其实她的腰伤已经好转太多,基本上能站也能短时间独立行走,不再需要始终趴卧休息,只是偶尔出门还是需要轮椅,但也不至于需要人再来看顾。可池不渝坚持要等她彻底好转,而不知怎么陈文燃和冉烟也都站在池不渝那边,【拯救崔木火】四人小群的投票比率再次落入一比三的绝境。
崔栖烬自暴自弃,再也懒得发起投票。
终于,到了池不渝排好班的最后一天。按理来说,即使最后一天没有人出现,崔栖烬也可以独立处理所有事物。
可这个人是池不渝。
可池不渝说了要过来。
池不渝像是会出尔反尔的性格吗?崔栖烬觉得不是。
也许是有事情耽误了。
她这么想,便又放下手机,而此时,陈文燃在群里转发一条新闻链接——
【成都一男子因失恋主动撞向有轨电车,引发大型连环车祸】
崔栖烬皱了皱眉。
她向来不会因为这种新闻产生无端联想,可兴许是今天天黑得太快,近几日又连续出现失眠现象,她此时确实有些没由来的心悸。
点开新闻看了看,里面只有耸人听闻的喧嚷,没有受害者的信息,于是又叉掉。陈文燃在微信群里发【好可怕】,冉烟问【水水到你那儿没@崔栖烬】。
崔栖烬说【还没到】,然后给池不渝发去私聊微信:【你在哪儿】
过去一分钟,没有得到回复。
冉烟在群里说:【我给她打个电话】
崔栖烬没等冉烟再次回复过来,下意识迈着步子往外走,一步走得太快,脚被绊了一下,肋骨瞬间被扯到,像是突然之间被从身体之中抽走,冷汗和疼痛同时在那一瞬间冒出来。
她不得不捂着自己的腰部,再次坐回到轮椅上,没缓气,而是控着轮椅十分笨重地出了门。
这些天她很少出门,在家里习惯不穿外套,这会出了电梯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外套,也许久没有自己准备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因为只要池不渝过来,总会提前看好天气预报,并且提醒她这几天应该穿什么厚度的衣服。甚至有一天带她出门,还自作主张,将她搭配好要穿的外套颜色,甚至还有那条浆果红围巾。
一阵凉风吹过来。
崔栖烬感觉脖颈有些冷,她没有戴围巾。她有些笨拙地控着轮椅,磕磕绊绊地滚过单元楼的台阶滑坡,差点栽倒下去,不过下一秒又勉强撑起,没有摔倒,鼻尖冒出薄汗。狼狈间她又想起,每次池不渝推自己出门,路过这个台阶,都会大喊一句——火火要下坡咯!
她要在这个时候喊她火火,也只在这个时候喊她火火。好像是一种特有的仪式。
崔栖烬觉得自己不喜欢这种仪式。
她在忙乱之中咳嗽两声,回头看一眼那个台阶滑坡,微微蹙起了眉。
走出小区,不知为何,只是这么几天而已,她竟然就已经对这几年走过无数次的街道感到陌生。
路灯在阴沉沉的天撕开一个又一个洞,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展开来,擦了擦鼻尖的汗,有些犹豫该往哪个方向走,最终还是控着轮椅往地铁站的方向去。
途中要经过爱情迷航街。
她想是否,可以在池不渝的工作室发现想要看到的踪影。
爱情迷航街的夜晚照旧繁忙,携风而来的社区巴士,亮着尾灯的自行车,嘈杂飘香的夜市,摇摇曳曳的路灯……
被崔栖烬的轮椅一一经过。马路湿漉漉的,应该是才下过雨,于是她的轮椅轮胎也沾上水渍,在某些地方留下她找寻某个人的踪影。
路过街头的夜市,她以为池不渝会躲在里面偷偷买两串烤大鱿鱼,然后跳出来用蹩脚的粤语跟她讲好好味,年初有一部Tvb剧很火,池不渝在这个时候彻底迷上,似乎还被唤起那半年的香港记忆,动不动就要跟她飙一句粤语,整天在她的房子里讲几多,但实际上她只有这句好好味讲得标准。
路过真心话大芒果,她以为池不渝会穿那件牛角扣大衣在里面窜来窜去,忙忙碌碌地假装自己和大人一样在挑芒果,但其实老板跟她讲多少钱一斤她也没有概念,甚至最后买到的芒果也有可能是其中最差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