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听得出来的谎话,但从陈阿满嘴里说出来好像变悦耳了,郑曙光听了非常开心。
说来奇怪,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郑曙光真的觉得最近身体松快了很多,骨头里面的疼痛都减轻了点似的。当晚他就梦见了李淑珍,在梦里面他流着泪对死去多年的妻子说,阿明要成家了。
为了忙活那些繁琐的备婚事宜,郑其明甚至把“其明烟酒副食”的门店都关掉了,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老板要结婚,最近很忙请见谅。”
他专门列了个购物清单来罗列婚礼事宜,陈阿满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心里高兴又惶恐——他知道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准备的。
第一次编织如此巨大的骗局,陈阿满还是有点心虚,便缠着郑其明说,婚礼一切从简,不要这么麻烦了。
“买这么多东西多花钱。”
他装作很心疼钱的男主人样子撅起嘴,用指尖敲着郑其明的清单:
白牡丹烟2条、河酒3箱、盐水花生5斤、圆球糖(草莓味,满满喜欢的)5斤、可可巧克力10盒……
“太多了,真的用不着。”
陈阿满又说。
“那不行,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郑其明顺势把他捞抱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一下,不理会他继续写,这次写的是要添置的日用品。
陈阿满歪着脑袋看纸上的字,瞬间觉得那些字会跳,一个个地往他心里砸,一会儿一个窟窿,一会儿一个窟窿的。
心虚的感觉持续上浮,陈阿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便讨好似地拿了一把蒲扇,坐在郑其明腿上轻轻为他扇风。
“热了就把风扇打开……”
郑其明抬头交代一句,嘴里继续念念有词:“床单、被罩、被单……”
陈阿满摇摇头,扇风扇的更卖力:“不用,满满牌电风扇更舒服,还省电费。”
郑其明笑了,用鼻尖蹭了下他的脸,又吻上他的唇。
陈阿满耳朵红了。
他没想到郑其明如此重视两人的婚礼,甚至郑曙光还当着郑其明的面,送陈阿满一个玉吊坠,上面坠着一枚温润的观音像。
“孩子,你来。”
陈阿满凑过去,郑曙光把那个观音像为他挂在脖子上。
“阿明妈妈的,说要给我们家的儿媳妇。”
“我怎么不知道?”
郑其明笑。
“你妈昨晚上给我托梦说的。”
郑曙光瞪他一眼,神色舒展,看起来简直不像是病人,甚至隐隐有点枯木逢春的味道了。
“谢谢叔叔,我会对明哥好的,我发誓。”
陈阿满眼圈红红的说。
当然,这是他装的,扮演感动他最会了。
那点微不足道的心虚,很快便被“结婚”这件喜事带给自己的新鲜感给冲淡了——毕竟陈阿满才19岁,保留着有点孩子气地少年心性。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城里人结婚这么讲究,他们乌青村结婚就是请个厨子,在院子里做一桌席面,然后请村里人吃一顿饭就完了。结婚的那一对呢,胸前别朵红花,一起给客人敬酒就完了。
城里人结婚的流程细致的不得了,置身其中,陈阿满恍惚觉得自己可以是如此金贵的宝贝蛋的。
海桐市的西北方向,有个街区叫做“喜铺街”,专门做红事生意。郑其明那天带陈阿满来到这里。
“明哥,这都是卖喜糖的?”
陈阿满被眼前那一溜红招牌的店铺看花了眼,高兴地指着其中一家“缘缘喜糖铺”。
“嗯,整条街全是做婚礼生意的。喜糖、喜被、还有喜服定做。”
郑其明拉着陈阿满就朝“缘缘喜糖铺”走去。
“走吧,先买喜糖,我们满满喜欢吃甜的。”
陈阿满屁颠儿屁颠儿走了过去,一进去便被琳琅满目的喜糖吸引住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有好多好多种形态——硬糖、软糖、棉花糖……也有好多好多种味道,草莓味、芒果味、菠萝味、酒心巧克力味……陈阿满兴奋地用手指着一排排货架问郑其明:“明哥,这些我都可以随便选吗?”
扎着大马尾辫的女店员在后面笑,郑其明也笑了,朝他点头:“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可是喜糖不是用来待客还有送人的吗?我喜欢的,要是客人不爱吃怎么办?”
陈阿满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手上可没有不好意思,早在试吃区里摸了一颗草莓味糖球,快速剥开糖纸扔嘴里,化开的糖渍把他的唇瓣弄得黏糊糊的。
“没关系,他们爱吃不吃。”
郑其明走过来,看着正在吧唧嘴的津津有味吃糖果的陈阿满,趁店员不注意,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按住头就开始猛亲。
吃糖果跟吃嘴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幽暗的光线内,没人看的出来他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