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临海,孟安宁会走路没多久就学会了游泳。
慢慢的,游泳对她吸引力变得不那么大,她开始爱上冲浪。小小的人趴在特别定制的冲浪板上,肚皮圆滚滚地顶着,慢慢抬起一条腿,然后再一条,直至完全站立。
孟安宁年纪虽小,却能稳稳立在浪上好几十秒。
度假岛的泳池特地装上了造浪机,够她折腾的。
孟鹤鸣想,等她再大一点,就由他亲自带着,去海上玩更刺激的。
他对这个女儿可谓说是无所不满足。
大约是自己童年时期的爱太过匮乏,他总是喜欢用自己来对比。
孟安宁乌黑的眼睛盯着什么的时候,即便眼里没有那么强烈想拥有的欲望,他也会想起自己年少时。
有段时间黎敏文奉行男孩穷养教育。
日常的吃穿用度不会少,但是除此之外别的东西,都会被黎敏文强硬拒绝。譬如孟鹤群爱玩机车的时候,他学校里正流行山地车。
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爱炫耀。
一排排改装的山地车摆满了学校车库,他们结伴上下学,嘴里聊的是碟刹,水平仪,全碳硬叉。而每天由司机接送上学的孟鹤鸣在群体中变得突兀。他那时少年心性,仍然会为了融入不了集体而显得尴尬。
孟鹤群那辆机车出现,等于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借口。
他小心翼翼地向黎敏文提出想要一辆山地车的想法。
黎敏文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那会儿情绪没有伪装得这么好,少年气不服,反问:“大哥想要什么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大哥是大哥,你是你。”黎敏文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儿讲捧杀那一套,为了打消他心里的想法,凉飕飕地批评他:“物质,虚荣。”
没多久,学校里那些男孩成立了山地车俱乐部。
有想要亲近孟家的男孩邀请他,问他要不要参加周末的骑行。
他极力压制心里的欲望,淡淡地说:“不了,我还有事。”
没人会知道孟家小少爷连辆属于自己的山地车都求不来,只是背后讲他太高傲,为人冷淡,不合群。
孟鹤鸣都知道。
当时的心境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是在孟安宁表现出对某件事物感兴趣的时候,他又会浅淡地想起来一点。本能地,不想让孟安宁体会到他年少时同样的失落。
可央仪不是的,她的生长环境很健康。她不懂童年心里的一场雨会无形笼罩自己的一生,她只是担忧孟安宁变得过于娇气,太自我为中心。
这件事本质上没有人有错。
孟安宁此刻还坐在车后,翘着脚丫,开心地晃动身体。
她不知道daddy带她出来玩,也是教育的一环。
后备箱两块冲浪板,一块是特别订制的,孟安宁专属的那一块。另一款华丽缤纷,正中这个年纪小女孩所有的红心。
孟鹤鸣知道安宁对自己的东西有异乎寻常的占有欲,让她选必然会选自己的那一块,但看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另一款交给别人,心里还是会痒。
果然,孟安宁抱着自己的那块,眼睛却死死盯着另一块。
“daddy,宝宝可以都要吗?”
“可是安宁只有两条腿,要怎么控制两块冲浪板呢?”男人双手撑在膝上,耐心地说,“daddy一次也只能玩一块。”
“宝宝要抢。”孟安宁晃了晃小拳头。
孟鹤鸣笑了声,提出假设:“daddy抢走宝宝的冲浪板,宝宝会伤心吗?”
安宁低头抿了半天嘴巴,仿佛已经料想到话里的场景,嘴巴一撇,差点儿要哭:“……会。”
孟鹤鸣索性蹲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所以姐姐也会伤心。”
得到爸爸的安抚,孟安宁心情好了许多。不多时,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daddy,买!”
孟鹤鸣无奈笑出声:“daddy不是什么都能买的到的。”
小朋友对这句话不解,明明爸爸无所不能,要什么都能得到。
她晃晃脑袋:“daddy可以。”
看来自己在孩子面前的确太过展示钞能力了。
孟鹤鸣用商量的语气说:“daddy可以买安宁手里的冲浪板吗?如果安宁愿意,这块冲浪板以后就是daddy的,安宁不能再玩了。可以吗?”
听到“不能再玩”,安宁似乎理解到了不是什么都能买到的意思。
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声讲no。
孟鹤鸣顺势告诉她:“你看,爸爸买不到别人的心头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孟安宁小脑袋飞速地转着,又试探说:“宝宝可以和姐姐交换吗?”
这次她的好daddy没有拒绝,只笑着说:“当然可以,但前提是要取得姐姐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