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难得生出一点不舍,却没有强留,这世间人情,本就是聚少离多,该在的总会在,该散的总会走。
老磐头和严辞唳的架并未分出胜负,但是人已经朝这边来了,他说姜梨。
“要走?”姜梨替他说。
老磐点点头,“家里还有弟子,总得回去,经此一战,咱们之前的恩怨就算两清了。我们终究不能一直跟你在乐安,往后再有什么事。”
“有事儿也不找你了。”姜梨看着老磐身上的伤道。
又傻又拚命,她实在没学会接受这种好意。可这人在一起呆久了,总还是有感情,老磐头说,“往后路过东舟就来我们派里坐坐,磨剑就算了,那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石头,你要是想用,我可以在东舟给你找两块更趁手的。”
姜梨说成啊,“其实那石头也没多好用,就是看你们追着石头跑挺有意思。”
老磐头没跟她一般见识,心里知道这人不坏,就是嘴损,非得在好人面前做个恶人。
姜梨站起来。
小七拱手辞行,“姜门主、付公子,他日有时间来东黄岭也请一定进去坐坐,我们管吃管住还管洗澡。今日之情在心,惟愿下次相见,青山不改水长流,明月如初人如故。咱们江湖再见!”
“后会有期!”磐松石同时起手抱拳。
那是第一次有名门正派跟姜梨行江湖礼,姜梨浅浅吸了一口气。十年前她看到的“正派”不是这样的脸孔,他们狰狞,扭曲,满嘴道貌岸然。他们烧光了她的殿宇,杀了她的师父,毁了她的家。
十年后她重新认识了一些人,他们是这江湖里苟延残喘的小正派,由于不够资格参与大派之战,而被遗忘在小小角落之中。
但是他们很可爱,知恩图报,秉性良直,他们咬着一口别人看不懂的气儿,站立在天地之间。
“后会有期。”姜梨与付锦衾抱拳。
这个动作对她来讲有点陌生,也有一些烫暖。
第97章 把他给我打一顿
老磐和小七相继告辞,老道无依无靠,调息好了就坐在原地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走了以后没钱又没家,又能再往哪里去。聊羽斋的房子是租的,派里没弟子了,回去空空荡荡惹人难受不说,还有一个非常难缠,催着交租的老太婆子。
姜梨没他想得那么复杂,见他脸色缓上来,直接说了声上车。
老道愣了愣,她要带他走他肯定是开心的,但是脸上挂着一张叫作“面子”的东西,死活撕不下来。他曾跟无数人吹嘘,自己派里仍有百十来号弟子做后盾,很怕被人知道自己孑然一身,更怕被同情。
“上车干嘛?”他闷着嗓子,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当然是回乐安了,不然你要跟着车跑?”姜梨挤兑他,好像他问出这个话就蠢到家了。
“我没地方回了吗?他们都走了,我也要走,我们之间的仇还没了呢,我...”
姜梨扭头就走,老道辩解的苍白,越发气闷。
“我就不能骑马?!”
“说什么梦话呢!就你那身子骨还想骑马吗?没到会领交界就得把你晃散架子了,到时候地上摔一堆碎骨头,谁给你拼!”
她知道他无处可去,知道他要面子,所以不动声色,一切如常。平时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真好声好气的问他跟不跟她走,反而让人窘迫。
姜梨上了马车,老道愤愤不平地唠叨一会儿,上了另外一辆车。姜梨那辆车里坐着付锦衾和付瑶,嚣奇门两长老一人一匹马,随扈在马车之外。两队人马跟着他们上路,姜梨进了马车以后就没再理他们。
她的人到了,下一步怎么做总得有个交代。但是她一路都没说话,也没吩咐下来。
付瑶在跟付锦衾说林执的事,她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
林执被付瑶扔在卢州了,走的时候骗他说爹娘托梦,坟头长草必须马上去锄。付家的坟是空的,两口空棺材全在玉山坟冢,姐弟俩一旦“有事”就用上坟的借口离开。
“但是我总觉得他没信,出门还嘱咐我多加小心。”
“不是不信,是从来没信过。”付锦衾看着付瑶道,“林执不是傻子,不管是这次还是上次甚至之前的很多次,他要的都只是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而已。”
小县官再迟钝也是一城县令。
“在任期间没冤枉过一个好人,也没放走过一个恶人。虽说都是小偷小摸的案件,也说明这是个清醒人。”
“你是说他一早就知道我们不正常?”相比之下,付瑶反而是神经粗大的那一个,“你不是总说他是废物吗?”
付锦衾一脸莫名地看付瑶,“你希望他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