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陡然明亮起来,孟夏抬手遮眼。
周烬的手还攥着她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 她一动, 他就松开了。
他的脸棱角锋利, 很有骨感,平时又野又凶, 一看就是混不吝的不良少年。
这张脸,绝不可能和脆弱这些词联系到一起。
屋里的窗帘都拉着,又沉又闷, 孟夏皱着眉, 挨个把窗帘拉开,难怪刚才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光都照不进来。
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 不生病才怪。
周烬没骨头似的靠着,嘴里咬着烟, 没点,随她折腾。
屋子比之前孟夏来的时候乱了点,不过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周烬根本不把这儿当家,四处空荡荡,没什么东西。
她折腾完窗帘,又折腾他。
软绵绵的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体温,一触即离。
像是在哪儿挠了一下。
周烬耷着眼皮,胸腔一阵阵地躁,语调冷硬:“你有完没完?”
孟夏没接他的话:“你发烧了,有药吗?”
周烬把人往边上推:“我没病。”
整个屋里就一个柜子,他不配合,孟夏只能自己动手找。
边找边说:“我看你病得不轻。”
柜子里的东西一只手数得过来,里面有个小药箱,装着几盒药,处理伤口的居多,角落躺着瓶退烧药,她拿起来看看,难得没过期。
“今天赵苒的妈妈二次手术,沈野去陪她了,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蔺沉上次没考好,梁老师的电话打到他家,最近天天被他爸关在家学习,说下次再考倒数第一打断他的腿,今天他爸倒班,他溜不出来。”
周烬睨她:“所以呢?”
孟夏说:“所以你别死在这,我说不清。”
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就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
周烬冷笑一声,话里带刺,语调硬邦邦,毫不客气:“死不了。”
死哪儿也不会死她眼前。
做鬼都烦。
他拿过瓶子,倒出两粒药,仰头吞下去,把药瓶丢回去。
塑料小瓶骨碌碌滚几圈,撞到什么东西,一声闷响。
两人一起看过去。
瓶子撞到的是管口红,半新不旧。
周烬走两步,伸手一推,把手把柜子关上,关完,又拉开,把口红拎出来,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从头到脚的烦躁:“不是我的。”
孟夏哦了一声,是他的才奇怪。
周烬的腮绷得紧紧的,片刻后,咬牙:“我不知道哪儿来的。”
说完,不自在地吐口气。
操,跟她说个屁。
周烬没跟人解释过什么,他高兴就行,别人爱怎么想无所谓。
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的一张嘴吗。
她算谁啊。
孟夏收拾好柜子,转过身,周烬正盯着她,脸色不太好。
一个发烧的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孟夏想了想:“要...”
周烬突然开口:“你有过...”
他说完三个字,咬肌鼓起,又不说话了。
孟夏发现他今天格外喜怒无常,特作。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病人都是这个鬼样子。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说了,重复了遍刚才没说完的话。
“睡前量个体温,烧得厉害拿凉毛巾降温,那个药一天三次,每次两粒,要按时吃,实在不行打...120。”
周烬嗤笑一声:“你是不是特盼着我坐上救护车?”
这话问得简直浑不讲理,孟夏说:“没有。”
周烬的手里攥着打火机,按来按去。
毫不在意的样子。
孟夏四周扫了一圈,她有点强迫症,忍不住把乱的地方收拾干净。
收拾了一圈,她发现,周烬家真的什么都没有,厨房里搁着最后一个泡面盒子,空了,估计他刚才是打算去便利店。
她懒得管他。
他这么结实,饿一两顿死不了人。
周烬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柄打游戏。
她同情心泛滥,乐意收拾就收拾好了,也省得那些泛滥的同情心都流到别的地方。
他以前打十把赢九把,今天打三把输三把。
满盘皆输。
孟夏收拾完东西,打算走。
她站在玄关换鞋,周烬的手柄一扔,靠在门上,不声不响地盯着她换。
孟夏背好书包,发现自己走不了。
周烬就站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手柄上的按键,完全没有放人走的意思。
手柄被丢进她怀里,沾着烫。
周烬耷着眼皮:“陪我打把游戏。”
无赖极了,一点道理也不讲。
“打完就能走吗?”
“赢了就让你走。”
孟夏根本不会玩,硬着头皮坐在沙发上。
周烬随便选了个游戏,她看不出是简单还是难。
孟夏没打过游戏,全靠周烬短暂的现场教学,效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