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盛拾月似笑了下,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莫名显得沉郁。
她低垂着眼,看着那小厮取走画,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带着几分讥讽:“我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能出多少两银子。”
“那你……”
盛拾月懒懒回看,随意道:“我只是觉得一万两银子,听起来不错。”
两人顿时哑然,这万两银子对她们来说,是很多,但在盛拾月这儿,却是个无足轻重数字。
萧景张了张嘴:“可……”
可你有,并不代表八皇女也有。
盛拾月往后一退,彻底落入身后阴影中,说:“可我了解她们。”
“我们家祖传的,心眼子小。”
盛拾月回头看她们,又一遍强调:“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绝不可能让这种丢了自己面子的东西落在别人手中,只是可惜,这价值万两的画,估计才被带回府邸,就要被八皇姐销毁干净。
话说到这儿,孟清心两人都不敢再接下去。
盛拾月也觉索然,见田灵回来,便挥了挥手道:“得了,等会会有人端来银两,你们取了自己的份子后,就派人送到我府里,我先回去了。”
她看了眼田灵,重重叹气:“我这儿还有事呢。”
还是个顶麻烦的事情。
马车驶出倚翠楼,再过一段时间便到九皇女府。
盛拾月被扶下马车,见另一边站着个南园,不由出声问道:“你去给她送饭了?她还没有回来吗?”
南园先是行了个礼,而后才道:“是,武试将临,大人难免操劳,今日也得宿在宫里。”
盛拾月听到这话,不由撇了撇嘴。
宁清歌这几日忙得像个脚不沾地的陀螺一样,有家都回不了,一连几日都留在宫里。
不过倒是方便了她,盛拾月眼神往一瞥,身后的叶流云抱着一袋用厚布包裹的东西,曲折的手指微微用力,看起来有些紧张。
那还是前几日,孟清心等人给她出谋划策时提到的东西,为此,她今儿还提前出了门,跟着孟清心两人绕了许久,才找到那么一家隐秘店铺。
不过宁清歌那么忙,短时间是用不上了……
盛拾月略微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对南园道:“你这几日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南园当即称是。
再过片刻,书房的烛火亮起。
被推进来的金夫人猛的往前一跪,便喊道:“殿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第30章
“无奈?”
“金夫人, 坑蒙拐骗的行当也好意思说自己被逼无奈吗?”
烛火点亮书房,敞开的木窗有风吹入,卷起一室墨香,玄底银纹的宽袍被风吹动。
盛拾月斜倚在美人塌上, 单腿曲折踩着边缘, 去了簪子的长发随意垂落,姿态很是慵懒, 可说出的话却刻薄得很。
她手中捏着块玛瑙腰佩, 边把玩边道:“据我所知, 大梁还没到百姓有手有脚却吃不饱的地步吧?”
她态度不算太好,但也正常,毕竟这群千门人先是帮许正明坑骗孟清心,又试图在赌桌上出千, 盛拾月看着曾经千门师傅的面子上,有心照拂,却被金夫人闯入盥室, 伤了叶流云,也让盛拾月多躺在床几日, 如此下来, 态度能好才怪。
金夫人也料到这一幕,一声不吭跪在不远处, 仍由她奚落。
她本就生的温婉, 经这段时间的折腾, 身形更是消瘦薄弱, 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盛拾月眼神一瞟, 剩下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 不耐地道:“你要怎么解释?”
她最烦这种柔弱作态了。
那金夫人闻言,心中一松,暗道叶流云果然没骗自己。
两人在盥室之中,虽处于特殊时期,可也有片刻清醒之时,金夫人见牺牲计谋不成,自然心焦,被连累的叶流云却不见气愤,反倒温声安慰,说殿下不是外头所传的那么恶劣,让她不要多想。
许是叶流云的安慰确实有效,又或者是金夫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暂时忍下焦急。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许久,包括盛拾月、金夫人还有其他千门人,那田灵就是这时被叶流云知晓。
她咬了咬牙,抱着横竖一死的决然心态开口:“殿下,我们是靠着坑蒙拐骗为生不假,但此次入京,确实为了救人。”
“救一批无辜却被当做商品,贩卖给富商巨贾享乐的孩子。”
她重重一磕头,说:“求殿下救救他们。”
金夫人本名金镜怜,本是梁州弃儿,侥幸被几个千门人收为弟子,也算勉强有了个家,可惜那几人年岁已大,在金镜怜十几岁时就相继离世,故城再故人,反而到处是伤心回忆,金镜怜索性独自离开,四处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