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盛拾月抬手捂住眼睛,可是小荷花还记得这个姐姐呢,要是对方突然提起,她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你的魏莹姐姐在别人肚子里,被人吃了吧?
可不可笑,要是小荷花听见了,一定会觉得是个烂笑话吧?
盛拾月闭上眼,眼睛莫名有些酸涩。
也不是很难过,就是心里烦得很。
毕竟之前答应了魏莹,要到江口县,和她一起去看太女庙,现在好了,她赶过来了,有人却违约了。
她很少应许什么,但一向言出必行,可现在再难完成了,她完美的信誉出现了缺口,以后无论和别人许诺什么,都显得底气不足了,毕竟她是有过劣迹的人了。
盛拾月咬紧后槽牙,牢房的阴影落在她眉眼,整个人都陷入阴沉的暗里。
她已经吃了很多苦了,小小年纪被拐进汴京,受尽蹉跎,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故乡,却被人残害,尸骨无存。
孟清心低着头,一直在哭,在此之前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可看见盛拾月后,还是没能忍住哭起来。
她们是什么?
她们之前是汴京里无法无天的纨绔,是受家族庇佑、从小就捧着哄着的祖宗,她们曾经以为自个无所不能,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可她们现在连个小孩都庇佑不了,亲手将人从虎口救出,又把人推入狼窝。
盛拾月深吸一口气,颤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0章
事情说来简单, 即便孟清心哭噎着停顿了半天,也不过片刻就说完。
秋末时,她们与叶流云等人分别,便将魏莹送回江口县。
那时的江口县不似如今残缺, 甚至比其他县城富裕许多, 而魏家在江口县,只算寻常富户, 尤其是在魏莹失踪, 她阿娘悲伤成疾、撒手而去后, 便更加衰落。
她剩下的娘亲,见到女儿被送后,顿时又哭又喊,跪在孟清心等人面前, 大喊恩人,这倒没什么特殊,她们这一路经历了不少这样的事。
唯一觉得头疼的是, 这魏夫人实在是太过感激她们,吃穿住行样样包下来, 半个铜板都不让她们花, 哪怕是偷买个糖葫芦,这魏夫人都把钱重新塞回来。
孟清心等人虽惊奇于江口县的富裕, 想要多停留几日, 可又不好意思一大群人都住在魏家白吃白喝, 尤其是瞧见魏夫人逐渐捉襟见肘后, 就更加不自在。
于是, 他们便借着要早些送回另一个孩子的借口,趁着秋末的最后一丝暖意, 留下一笔银两后就匆忙离开扬州,赶往另一个州府熬过寒冬。
盛拾月闻言,不禁疑惑,反问道:“你们既然已经离开,哪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们此刻还在牢房中,窄小不透光的房间潮湿,只用干草铺了一层,作为床铺,幸好整个县城的老鼠都被当做食物被捕抓殆尽,才让孟清心等人少受了点苦。
孟清心眼下就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死死拽着盛拾月的手臂不松开,哭噎着道:“我们听说扬州水患,便、便担心魏家母女,想要赶来帮忙。”
她声音沙哑,字句虚弱而无力。
其中有个机灵的侍卫,赶忙上前一步递来水壶。
可孟清心不仅不接,反倒露出警惕表情。
盛拾月也是眉头微皱。
那侍卫一愣,连忙解释道:“这水是早晨从别处打来的。”
孟清心闻言,这才敢拿过来,仰头喝了几口后,又递给身后的金夫人,众人传递着饮用,一副被渴了很久的模样,惹得旁边士兵都解下水囊,往这边递来。
而孟清心稍缓过来些,又哽咽道:“可我们赶到时,已经晚了。”
“不知为何,当时我们赶到时,水患不过发生十日,哪怕再缺乏粮食,有官兵维护下,也不至于乱成那样,可江口县却好像是被故意逼成这样。”
“你说什么?”盛拾月疑惑更甚。
旁边金夫人见孟清心哭得说不出话来,便接道:“这江口县很是奇怪,从刚开始就没留下半点粮食,官兵不仅不管,甚至压着人吃人。”
盛拾月已来不及悲伤,追问道:“你们之前不是说江口县极为富裕吗?怎么会没有粮食剩下?”
“是,但是……”金夫人摇了摇头,只道:“他们刚开始只想驱赶我们离开,可等我们说出魏家母女的名字后,他们便露出异色,将我们迎了进去,之后、”
她声音一顿,露出不忍的悲痛之色,说:“就见到城中架起的铁锅,有人告诉我们,魏家母女弱小,又无强壮乾元庇佑,早早就被人分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