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歌终究还是没能坚持,总在盛拾月这儿,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决定,失控地咬在对方左肩,将之前的咬痕加深。
平日里最怕疼的家伙没有阻拦,只报复在其他地方。
水声急且快,像是溅起的浪花连续不断地拍打在礁石上,将残荷打碎。
夜色更浓,一切喧闹都被淹没,消失在浓重的墨色里,更远处的山峦起伏,依稀还能听见寺庙的钟声,一下又一下地回响在山间。
皇宫内灯火通明,侍人端入一盆又一盆的水,来来回回不见停歇,但奇怪的是,这水都是未经烧制的凉水,若是沐浴,未免也太过奇怪。
而那些个侍人面色慌张,步伐焦急,实在不知为何。
门口几个方士跪趴在地,嘴里念念有词,似在祈祷一般。
第89章
中秋过后的第二日, 叶流云、叶赤灵就得跟着武状元离开。
实际日子已经有些迟了,若不是盛拾月心中不舍,与钟千帆商议着,拖到中秋之后, 恐怕他们早已准备动身离开。
铁质城门大开, 高大城墙一如往昔耸立,沉默目送着即将远行的队伍。
盛拾月站在原地, 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踌躇半天, 才说了句:“你们两要好好的,平安回来。”
话刚说完,又忍不住哽住。
她与叶流云、叶赤灵关系极好,自幼时相遇, 至今都未分开过太长时间,盛拾月自觉自己亲缘薄,母亲早逝、皇姐意外离开、小姨常年驻守边疆、母皇隔阂深重、其余手足互相提防残害, 哪有家的模样?
唯有叶流云、叶赤灵和她作伴,往日只说曲黎惯着她, 可叶流云、叶赤灵两人又何曾多让?
盛拾月并非感情凉薄之人, 早将她们对自己的好记在心中。
如今分离,虽是她在为叶流云、叶赤灵谋划, 但仍忍不住难受。
她揪着叶流云的袖子, 话到嘴边, 却变成了:“遇事莫要逞强, 只管保全自个, 什么军功都不重要,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
完全不顾旁边的领帅钟千帆。
那袖子被盛拾月揪得全是褶皱, 曲折的指节发白,露出圆润骨结。
而叶流云、叶赤灵两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总是唇边带笑,最是好脾气的前者,挤了半天,愣是没挤出一丝笑意,低垂着脑袋,要哭不哭的。
曾经挨了刀都没落泪的后者,竟眼眶通红,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殿下你要保重身体。”
其余五百禁兵也是面带惆怅,终究是在这汴京里待了好些年,离别时难免不舍。
曲黎等人抓紧时间嘱咐,将早就说过的话语翻来覆去地重复。
清晨的露水沾湿衣衫,远处的红日已露出半边轮廓,热气涌来。
一直安静站在盛拾月身边的宁清歌上前一步,将人揽在怀中,便向叶流云、叶赤灵开口道:“你们放心,我会将殿下照顾好的。”
叶流云、叶赤灵强压住情绪,深深看了宁清歌一眼,便齐声抱拳道:“那就拜托夫人了。”
话毕,直接转身上马,扬鞭就走,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无法离开。
其余人当即跟上。
马蹄扬起尘土,将地面震得颤动,高举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远处。
盛拾月立在原地许久,直到完全瞧不见。
“殿下,回去吧,”身旁人轻声开口。
盛拾月这才如同惊醒一般回神,之前赶来的曲黎、锦衣卫,还有萧景那些个纨绔都各自有事,见叶流云等人离去,便悄声离开。
如今这城门口,只剩下宁清歌与盛拾月,还有旁边的马车。
盛拾月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把眼角,这才跟着宁清歌踏上马车。
可即便到了此刻,盛拾月仍是郁郁寡欢,偏着脑袋,靠在宁清歌肩膀,难受得很。
宁清歌牵着她的手,大拇指在对方指节摩擦,无声安慰。
随着红日的升起,坊间逐渐热闹起来,处处都是走动交谈之声,车帘被风吹起又落下。
宁清歌终究还是不忍,温声道:“既然殿下不舍,又何苦让流云、赤灵两人离开,北镇抚司如今还缺人手,要是……”
“不行。”
话还未说完就被盛拾月出声打断,她又一遍重复道:“不可以。”
宁清歌偏头看去,那明艳张扬的少女极力忍住泪水,像只被抛弃的猫儿似的。
“流云、赤灵本就志在战场,当年小姨离开时,也曾问过她们,要不要跟着自己离开,只是她们放不下我……”
眼泪往下砸落,开出晶莹的碎花。
“如今再有机会,我不能不为她们前途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