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可能是我们想太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蒋军开口,“但是奚名可是十五岁的时候就想着中国男单未来的人,他在每一场比赛中,都十分清楚自己要给国家带来荣耀,给冰迷们不灭的希望。”
*
在教练们讨论自己的时候,奚名在做梦,一个在他预料之中的梦。
当他在短节目的比赛,或者在世锦赛开赛前,突然想到魏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梦到他了。
……
“他们就是那样,你不要理就好,我会告诉教练的,以后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身上的灰被掸去,一双有力的手把自己拉起来,奚名攥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用温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人。
相貌平平的青年,唯一让人感觉吸引人的,就是他那双亮亮的眼睛,还有说话温柔慢悠悠的语调。
“怎么,你不认识我?”似乎把奚名的打量当成了陌生,青年笑起来,“不过你刚进队里没多久,不认识我也正常。我是……”
“我知道你,你是魏闻,队里的一哥。”奚名打断了魏闻的自我介绍,语气清清冷冷地说着。
“哦,原来你认识我。”魏闻微微俯身,搓了一把奚名的头发,“我也认识你,奚名,男单紫微星,未来的一哥。”
见奚名只是点点头,魏闻看起来逗笑,“不否认的吗,这么自信?”
“是大家一直对我的期待,我也相信我不会辜负他们的期待。”十四岁的少年微微抬手下巴说话,充满少年人的自信与傲气,却并不讨厌,“而且你是现在我国男单一哥,不应该也有这份自信吗?”
“是吗,真可惜,我没有这个自信。”魏闻伸手把奚名被推搡打皱的衣服给他拉平,边说着,“你应该也知道的,我是最没存在感的一哥。”
虽然是自嘲的话,但是魏闻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他毫不在意这个评价,因此奚名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奚名和现役一哥魏闻的初识。
而他们之后的交集并不多,一个成年组一个青年组,又大多在国外比赛,只有在队内训练的时候。
他们第二次正式对话,是奚名拿到大奖赛金牌之后。
在夜深人静的冰场,两个偷偷加练的人相遇了。
“你真的很厉害,奚名。”魏闻对他送上真心的恭喜和佩服,“我在你这个年纪可做不到像你这么厉害,现在我也开始期待你成为男单未来的日子了。”
“我会的。”奚名看着身边这个一哥的侧脸,“到时候,我们一起在赛场上为中国争夺奖牌。”
“我们一起?”魏闻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他,然后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好啊,我们一起,你要快点长大,我等着你。”
“到那时候,大家就不会骂你了。”奚名低声说,“你也不用压力那么大了。”
“你呀。”魏闻温柔的声音里夹杂了叹息,“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教练们都那么期待你了。”
“不过,现在这些还是大人烦恼的事情。”魏闻扳着奚名的肩膀把他转个方向面对自己,“你要做的,是好好滑你自己的花滑,知道吗?有责任感是好事,但是那同样是拉紧我们的弦,如果一味被这根弦支配,可是会有随时崩断的风险哦。”
“无论如何,不要忘记你最初为什么走上冰场。当你感到压力的时候,就用当时的心情去滑冰吧。”
*
“完全忘记了啊,你说过的话。”
奚名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感觉自己睡了很沉的一觉,醒过来,就好像一直以来那些沉重的,疲惫的,都从身上消失了。
从在这个新的世界醒来,重新站上冰场,奚名知道自己就像是被催促一般不停地向前,为了那个曾经遗憾的自己,也为了曾经那些在自己身上倾注希望的人。当这个世界戚宇交给自己的责任,和新的期待出现,就仿佛和过去重叠,他又陷入了过去被推着跑的怪圈。
“还真是像魏哥说的一样,容易被责任感裹挟着找不到我自己的花滑,是我最大的问题啊。”
奚名想着昨天他那个失误的短节目,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呢,想魏哥最终的黯然,想大家的期待与紧张。
就是没有想他的节目本身。
但是,大家也得允许他难得陷入这胡思乱想。奚名想,毕竟,这次的世锦赛,不仅是戚宇倒下后他临危受命的比赛,也是曾经那个一直鼓励他带着看不到希望的男单一路走到的终点。
在这个不同又相同的赛场,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交织,他偶尔被跳动紧绷的弦拉扯,也是正常的吧。
而且,在自由滑之前清醒过来,并不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