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尝试过,却始终对岑厌亲近不起来。
无法像一个正常母亲那般悉心教导,温柔哄睡,但又拥有着一个母亲的本能,她逼着岑厌去争,去学,哪怕一见面两人便是冷言相争,至少她要想办法为岑厌争一个前程。
这样她好像就能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她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母亲,只是不善于表达。
“……”
余玉抿了下唇。
……但岑厌好像变得真的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得到。
如果说之前的岑厌是不受管教,整日带着些阴沉沉的少年,现在的岑厌身上却是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说不出是愧疚,又或是别的什么。
余玉从前只让岑厌让着岑易,岑易抢了玩具要让着,摔倒了哇哇大哭愿望岑厌也要让着,直至午夜梦回,余玉依旧忘不了岑易母亲临死前哀泣的求救声,声声凄厉。
岑厌怨恨她,她是能理解的,就像她怨恨岑厌本就无解。
可最近这些天,岑厌对她表现出的维护,连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心中蔓延起一股说不清的,细细密密的疼痛,余玉突然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而也在昨晚,她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和从前种种计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中另一道声音却仍在幽怨呐喊,岑岚怎么还不去死!为什么当初要为了一个孩子心软,还是岑岚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余玉低垂下头,猝然她搭在腿上的手心一暖,她愣了下,睁开眼便发现是连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这小孩却有读心术似的。
连栖摇摇头,轻声开口:“你只是生病了。”
余玉陡然沉默下来。
连栖那天和林鹤至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在为余玉看诊,看似高高在上的岑家夫人,其实需要吃着药才能勉强维持着平静。
眼睫柔软的垂落,连栖的手出乎意料的温暖。
“……宝宝。”
轻微的呼喊声传来。
连栖发现岑厌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漆黑平静地望着他。
“岑厌,你醒啦。”
连栖眼睛一亮,像归巢的雀儿似的,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扑进对方的怀里,最后也只是轻轻垂下头,静静把脸颊贴到对方的掌心。
余玉下意识攥了下手。
却什么话也没说。
她能和岑厌讲些什么呢?关心的话她说不出口,唯一的话题也不过是关于连栖的。
病房里安静至极,只有病床上的两人相依偎着,浅淡的日光落在身上,少年的发顶显得毛茸茸,窗外树叶吹的哗哗作响,他乖巧蹭了蹭,像只好不容易回到家的猫儿。
……至少,岑厌现在是幸福的。
她确信。
余玉敛下眸,她默默退了出去。
把时间留给他们吧。
一见到岑厌醒过来,连栖便高兴的什么都要忘了。
昨晚浑身摔的伤,岑厌瞒着他一个人只身犯险,全都抛却了脑后。
“宝宝,疼吗?”
岑厌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连栖还裹着纱布的手肘。
连栖昨晚上摸爬滚打,不记得自己摔了有多少跤,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闻言他才喔了一声,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身上的伤。
“疼。”
可怜巴巴的,连栖瘪着嘴回答。
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连栖真的是要被岑厌吓死了。
像溺水时抓不住浮萍的无力感。
连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这样的感觉。
“对不起,宝宝。”
岑厌认错倒是认的很快,他软下嗓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始道歉,少年侧脸被阳光照的剔透,他唇线抿的很直,昭示着主人此时的不开心。
“对不起没有用。”
连栖如愿以偿完成了自己想象的无理取闹:“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会有那么多不开心吗?”
“宝宝,抬手。”
岑厌没多说什么。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连栖虽然闹脾气,但还是茫然跟着他的命令抬起手。
冰凉的触感贴上掌心,岑厌握着他的手腕,脸颊轻轻贴在他手心,纤长眼睫垂了下来,他轻轻偏过头,在少年掌心落下一个轻柔带着痒意的吻。
带着些苍白的唇轻轻一扬,岑厌漆黑的眸定定盯着少年:“宝宝,打我一巴掌。”
……什什什…什么?
连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了一跳。
结巴的都不会说话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打巴掌!
岑厌什么时候玩的这样花了。
舌尖顶了下上牙膛,岑厌又沿着他手腕落了一串吻。
连栖就呆愣愣看着。
他哑着嗓音开口:“都是我的错。宝宝,吓到你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