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厌拨开他额上的发丝,轻拍了下连栖的腰,哪怕有些迷糊,连栖还是明白他的意思,顺着对方的力道,双腿往上一勾。
脑袋搁到岑厌的颈窝,连栖疲惫地半睁开眼。
神色蔫蔫。
岑厌单手托着他屁股,眼神示意了下林鹤至,他们先离开了。
林鹤至推开门,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身形高大的男人小心护着怀里人的头,弯腰把人送进了车里,又轻柔在额上落下一吻。
夜色中车子扬长而去,林鹤至低垂下眸。
连栖乖巧窝在后座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相比较于一些喝醉说胡话发酒疯的行为,连栖喝醉喜欢睡觉简直是格外乖巧。
但同样的,他喝醉也不记事儿。
从前连栖也误打误撞喝了半杯高浓度的威士忌,那晚岑厌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存那么多水,窝在他怀里,哭的安安静静。
脸是烫的,岑厌微凉的指尖一碰,好像要烧起来似的。
连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圆圆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眸色浅浅,蕴了水光跟琥珀似的。
岑厌从把人带到身边起,其实很少看到连栖哭。
除非是生病了,难受了。
岑厌指尖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泪水落在他手上,沿着手背,一路蜿蜒落入袖口。
就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不需要挤压,就会落下水来。
当时岑厌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垂眸,只淡淡说:“怎么这么喜欢哭?平日里也没见过哭。”
不喜欢哭。
也不是平日里不哭。
是不敢。
连栖乖乖一个人坐在窗前画画,一个人乖乖吃饭,一个人乖乖睡觉。
岑厌回家的时候,他也乖乖由着对方抱。
对于连栖而言,这样的生活相比较从前,已经算得上安宁。折了翅膀的蝴蝶无力煽动着翅膀,在温室中藏于花丛,它并没有忘记折断翅膀的苦痛,只是麻木的,说服自己早已不能飞翔。
只有在意识混沌时,埋藏在心底的哀怨和苦痛一涌而出。
侵占着大脑。
流泪是一种本能。
生长在心脏的枝丫吸饱了,吸足了来自于主人的哀伤,迫切呐喊着要宣泄。
岑厌很少见有人流泪时面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连栖。
听说人只有在悲痛到极致的时候,才是无声无息的落泪,不受身体控制的。
发出最后的讯号。
他在求救。
岑厌敛眸,车子稳稳行驶着,司机开着车,他把少年拥在怀里。
所以当他听到少年抽泣,发出正常人该有的哽咽呼吸,他第一反应是感觉庆幸。
“宝宝。”
他凑近少年耳边喊了一声,连栖朦胧中哼着应了一声。
车内开着空调,连栖身上盖了层薄毯,寻找着舒适的姿势,他脑袋蹭了蹭岑厌。
岑厌掌心搭在连栖的肩膀上,突然他感觉手臂一沉,低头就看到少年带着些雾蒙蒙的浅眸。
他轻轻出声:“岑厌,我醉了吗?”
他好像才意识到。
发丝有几缕沾在脸颊,连栖敛下眸,唇微微抿了下。
“……岑厌,我梦到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
他说话声音很轻,带着些无力,整个人显出一种颓然的疲惫来。
岑厌就把人抱的更紧了些,他掌心抚上少年的背,连栖以全然信赖的姿势,弓着脊背钻进他的怀里。
“宝宝,梦到什么了?”
连栖主动开口提起,岑厌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少年却是摇了摇头,他蔫蔫地抬起眼睫,光溜溜的肌肤贴上岑厌的脖颈。
“岑厌,今晚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拜托你跟妈妈说一声。”
岑厌应了下来。
连栖胡乱扒拉着岑厌的脸,最后终于成功抬起头印了一个轻吻。
江城的夜晚喧闹不止,车流行进,灯光闪烁。
江城大学地处市中心,不远处就是一整条小吃街,更是热闹非凡。正值周六日,本地学生大部分都回了家,留下的都是外省学生。
校园里随处可见或结伴而行,或行色匆匆的学生。
“学长,还不走吗?”
已经收拾好画板,背上书包的男生探头询问。
“你先去休息吧。”
清亮的嗓音响起,李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面前画架上一副快要上完色的作品,颜料堆的乱七八糟,他身上套着件白短袖,沾染着些颜料,五颜六色很是精彩。
大概是不小心弄脏了,干脆就肆意了。
当成自己画画的专用短袖。
“好吧。”
学弟摆摆手,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记得锁门啊学长。”
为了准备这幅作品,李珀花了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如今终于要完成了,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最后落下一笔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