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番外(242)

近日来教习时常表露出的恨铁不成钢,同僚明里暗里的挤兑白眼,卢洗不是不知道,刺扎在心里多了,就想剖出来讲讲。

可惜讲给了虞兰时。

虞兰时正看廊道旁灌木丛里的扶桑花,恍神问:“你说什么?”

卢洗心里那点矫情劲顿时烟消云散,“兰时兄,我知道你今天心情很好,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倒也不必忽略我至此吧。”

虞兰时没开腔,他像是在出神,就像今天的无数次一样,沉浸入只有他自己知道缘由的思绪里。卢洗只好作罢,过了一会儿,听他说话。

“当时殿试六十四个人,得偿所愿的有几个?再往前,会试、乡试,抱憾退出的何止百千?卢洗,幸运走到这里的人寥寥无几,你是其一。”虞兰时定定看他,“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为一名良臣约莫也是如此。”

这话头开得突兀,卢洗已经没想这事,陡然听见,去瞧虞兰时神情,“兰时兄是安慰我?”

虞兰时摇摇头,“你有远志,才会耻于眼下苟且,我何必安慰你?”

卢洗一震。

虞兰时从眼前落花望去天际云雾,慢慢说来,“科举中人夙愿不堪数,为财为利,为权为势,有几个能堂堂正正说一句为国为民?你既然有想到才不配位这层,切莫踟蹰犹疑,取长补短就是。然后如你方才所说,去为百姓计,去为天下计,奉守本心,不负其志。”

卢洗被才不配位戳得脸臊,又被远志敲起心鼓,郑重朝虞兰时一揖,“兰时兄,听君一席话,不才豁然开朗。”

雀跃走出一段,卢洗说:“兰时兄定是远志在心,才能说出这番话开导我。”

“良臣须公义。”虞兰时一笑,十分坦然,“我堪不破私情,或许有一天成了助纣为虐的反贼,也未必。”

卢洗当他说笑,笑了好久。

——

高台点灯,传话的人来催。

安排给连州藩王的院子够大,燕故一里外走了一遍,把接近主屋的东厢指给了付书玉。

付书玉出门,见燕故一在门廊处等着。

仍是那一身常服,宽大的绣竹袖尾扫在灌木丛上。栽的灌木丛是朱槿,又名扶桑,词义热烈,花开得也热烈,染遍祭坛回廊内外。

燕故一低头看丛间艳红的花蕊,“这里的人会打理,南边的花也能盛开在北边。”

明光斜照长廊,付书玉停在三尺外,看他一会,“门外在催,该是轮到大人上去请安了。”

燕故一转头,“故地重游,你倒是挺自在。”

“大人此言差矣,祭坛从来不许女眷进出,哪里算得上书玉的故地?”

燕故一闻言便笑,“不必过谦。王都城遍地权贵,一不小心就要人头落地,还要借师爷之手,替本官指明方向,免去不该有的麻烦才好。”

“没有比大人更擅长独善其身的人了。”付书玉说的不知是真是讽,走近看他衣袖,“时辰到了,大人不去更衣吗?”

璀璨的珍珠钗环别去乌鬓,在燕故一低目可见处,他低下声音,“祭坛百官都在,人员复杂,少去外头。若是见到什么惹不起的,记得先避开。”

祭坛处处皆是耳目,随行亲信被扣留在外头,入院伺候的都是宫里人。谁也不可信,话也不能大声说,掺着三分真七分假。

付书玉借着抚他肩上褶皱的间隙,贴去他耳际,“避开到哪里呢,大人?”

不等燕故一回答,付书玉退开,走下一级台阶,回眸催他跟上。

连日多雨,屋瓦残水堆积。

付书玉站在檐角下,燕故一抬袖,为她挡了一挡落下的水滴。

第127章 扶桑花(二)

寂黑的夜,高处晚风寒凉。

建在山顶最高的殿宇中,华灯憧憧,禀禄提着茶壶,绕过门前大屏风转往暖室内。

凤丹堇正与臣子叙话。

“……燕卿家当年于北境收复的诸多功绩上,本宫颇有耳闻,慕名已久。昔日宴上匆忙,今日终于得见。”

“殿下谬赞。”

几番虚与委蛇。

堂下端坐的青年一身昭示品阶的紫袍官服,举止文雅,喝茶时都不曾弯一弯腰脊。确如旁人所说,半点看不出是握着一州命脉的掌兵都督。

凤丹堇目光扫过堂中,垂眼看禀禄拿盏倒茶的手指,道:“去岁陈州贪污一案,是卿家一力主持定罪,为我大朔除去腐根。更有陈州解元蔺氏沉冤得雪,今已成为新科状元入得刑部效力,朝廷多添一名有才之士。说起来,件件都是燕卿家的功劳。”

燕故一当即立起,垂袖作揖,说:“惩奸除恶,匡扶正义,是微臣为官本分。陈州蔺氏德才兼备,恰是殿下新政推行,得以令天下寒士施展才能。殿下仁德,是蔺氏之福,也是天下之福,微臣不敢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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