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番外(12)

“那么,你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那些江寇看向他时,脸上露出的让人作呕的龌龊意味。像沤烂的尸体上白蛆钻动。

她不同。

她还要将尸体剖皮抽骨给他看,细声讲解,唯恐他错过一处腐烂得精彩的地方。

明晃晃地告诉他,此间皆是险恶,要他最好放弃其他所有的念头,义无反顾地投靠她、服从她。然后冷漠看他所有摇摇欲坠的镇定与骄傲,无所遁形。

虞公子在前十七年岁月,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隔着檀烟与烛火,注视这双琥珀瞳眸,“你到底是谁?”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总归不是来普度众生的神佛,也不是来吃你心肝的恶鬼。”

今安再一次将肉包子递去,诓骗罗网里已然瑟瑟发抖受惊龇牙的幼犬:“况且,我对你最大的恶意,已经在刚刚都说完给你听了。”

此间万籁俱寂,唯听长风刮动门扉窗纱的细碎声响。若不是在此诸人皆为利来,倒不失为一个陷入酣眠的好时辰。

门外看守的人捧来酒肉,吃嚼声、谈笑声混杂,透进紧闭的门板。

舱室内拉锯到了尾声。

今安缓缓收紧罗网:“虞公子,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罢。 ”

檀香烧折最后余烬,白烟拂过他下垂的眼睫。

“虞兰时。”

第7章 銷魂夜

今安很久以前捡过一只狼崽。

后腿陷进捕兽夹里,寒冬腊月冻了一头身冰渣子,兽瞳里是拙劣的威吓。胎毛未褪,张着稚嫩爪牙要撕咬她,被刀背敲疼之后佯作乖巧。一月肉汤下来开始翻着肚皮给人挠。

也不知道它羽翼丰后嫌不嫌弃这段献媚于人的时日。

就如此刻的虞兰时。

他已然收起眼里身上那些若有若无的尖刺,重新拾回一位贵家公子的端方:“姑娘怎么称呼?”

“今安。”她回道,果然见那位虞公子拧了下眉心,她难得好心地补了句,“今天的今,平安的安。”

第一次听到的人往往以为她姓今,回过味来摆个你在逗我的表情说这姓氏真是少见。

今氏是少见,百家姓翻到最后头都见不着的稀罕,但不是她的姓。

给她取名字的那个人粗布破裤腿沾着泥,草鞋板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陷进湿土里,嘴里叨叨念着老天保佑今天又是平平安安的一天,转头便吆喝着对身后哼哧哼哧背三两根柴火的小家伙说,“四崽子,你以后就叫今安。”

那时北境黄沙里的人在夷狄铁骑下苟且讨生,战乱失地之后无父无母的崽子在街上溜成串儿。孩童世事不知天真未泯,尤为显得邪恶,偷鸡摸狗欺弱凌强。今安当时太小太弱,饿得受不了和几个小崽子跟着个老乞丐讨饭过一段时间,实在讨不到饭就上山或者去荒郊,运气好的时候能挖到些别人剩下的野草根。

顾得了今天顾不了明天的日子,她勉勉强强长到四五岁瘦得命都快没了,饿到发绿光的眼里只能瞧见别人手头一点施舍的吃食,哪里管得了别人是叫她四崽子还是什么今安。

而老乞丐随口胡诌丢过来的这两个字,久了,就也变成她的名姓。幸好,不是叫今又,更不是叫天平。

今安解开束袖的带子,接着是领扣。一身犹带江水潮气的夜行衣紧紧绷裹着窈窕柔韧的身躯。腕间、领口逐渐露出一点蜜色皮肤。

说来也是活该这群狂妄自大开庆功宴的寇贼倒霉。

被扔下船的报信少年一上岸便力竭晕厥,今安匆促中带了卫莽小淮几人,循着少年醒来支吾指出的路径,雇了船翁划船渡江。

他们从残阳欲坠的黄昏搜寻到镰月东斜。船翁从老朽纵横江上三十年怕过谁的一身气势,到连连讨饶说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等着团聚,将将无功折返的时候,望见了远江处一星点微弱的光亮。

正是二楼开酒吃肉的那一屋子明火,在长夜漆黑中犹如指路灯一般。

乌篷船划到距离大船十来丈的距离便划不过去了,一是划水声音太响,二是进到了巡逻的灯火范围。今安便遣退几人回去筹兵,只身潜江渡水。

上古天引水而来的逐麓江,承载了山河故国千千世兴亡,坠满了日月星辰万万年流光。

江水太寒太重。她一身衣服折腾到现在都没干。

既然互通了名姓,勉强算作认识。今安看向那位一瞧就是薄脸皮的公子,“虞公子借一套衣袍给我罢。”

不是请求,是陈述。

薄脸皮的公子茫茫然眨了几下眼,待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蓦地被这些字眼意味烫红了耳根。

他拒绝的话还没到嘴边,见她反手拔出长靴里的短匕。

短匕通身哑黑,迅疾而无声地,被随手挽了个剑花。刀柄递到虞兰时眼前,“就用这个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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