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突然伸手抓住了木椅,闭上了眼睛,停顿了半晌,缓了半天才出声问他:“能不能先补偿我一个矮一点儿的小板凳,蹲久了再站起来,实在是头晕。”
陆旻:“……”
还以为他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说,或者要做……
结果只是要个板凳儿。
不过敬之这体质实在太差,他日后若是能站起来,定要带他好好练练才行。
“一会儿我跟管家说。”
周敬之这会儿缓的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手重新站起来:“多谢。”
“将军方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
陆旻微微低头,似有些犹豫,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他。
“我记得,敬之之前说,不愿意留在将军府的原因,是怕我偏袒孙庆文,对么?”
周敬之听着这话,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没反应过来奇怪的地方在哪。
“如果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委屈了你,不会偏袒别人,不会让你像在家一样被冷待,被忽视,被欺负。”
“府上所有的人,都会待你好,这样的话,你愿意留下来么?”
周敬之笑了笑,事到如今,陆旻还在误会:“只要将军一直在,我愿意留下。”
“只是,”他有些好奇地问陆旻,“将军当真,不会再偏袒孙庆文么?”
直到孙庆文三个字说出口,周敬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别扭了。
因为陆旻把孙庆文当成弟弟,从不连名带姓的直呼他姓名,以前陆旻开口闭口都是很亲切的叫他庆文,但刚才,陆旻说的是孙庆文。
一定是孙庆文哪里惹了陆旻不高兴。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陆旻就解释道:“那日太子突然来访,我心里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我府上来了个文人这件事,应该早就传开了,毕竟,来将军府走动的朝臣和来送礼探望的朝臣也不少。”
“太子若是真想见你,自然不会等到这么晚,所以我很怀疑,太子为什么突然来找你占卜。”
陆旻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就像我刚才说的,知道我府上来了个文人的人不在少数,但知道你会占卜的人却没几个。”
“所以我让律寒从太子,还有所有知道你会占卜的人查起,果然,是孙庆文。”
“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来,我竟不知,他何时竟跟太子有了勾结。”
周敬之闻声劝道:“这也不能怪将军,将军一心保家卫国,心思不在这些琐碎小事上,再加上孙庆文又惯会伪装,将军自然不会察觉。”
陆旻看着他,眸光深邃,良久才问:“敬之,你信我么?”
周敬之点了点头,陆旻又道:“那我便跟你交个底。”
陆旻说完,转身推着木椅往书桌旁边走,然后用钥匙开了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周敬之看。
“这上面列举的,是太子这些年做的恶,这桩桩件件放在一起,大概应该,能把他拉下太子之位。”
周敬之看着那纸上的字迹,和那些看着令人作呕的事,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即便不顺利,也能让陛下看清他。”
“这上面的事,十之七八我都已经找到证据了,还差一点,我已经加大人手在查了。”
“所以,敬之既然信我的话,愿不愿意,也给我交个底。”
周敬之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放下了那张纸。
那纸上写的事,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传到太子耳边,太子肯定不会放过陆旻。
那上面,桩桩件件,都算得上是绝对的秘事。
陆旻能把这样绝密的东西给他看,当真是对自己没有半分怀疑。
陆旻这般坦荡,他自然也不好再遮掩。
“敬之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看不上孙庆文?”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孙庆文跟太子勾结一事?”
周敬之咬了下唇,看着陆旻,正色道:“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他走到桌前,小心把那张纸收好,递给陆旻,看到陆旻把东西重新锁回抽屉里才松了口气。
“如果这上面这些事,还不足以把他拉下太子之位的话,我倒有一事,定能让他跌下来,再也翻不了身,做不了恶。”
陆旻冷眸微眯,周敬之继续道:“将军可还记得,我之前跟将军提过,平南一战,有隐情。”
“我也跟将军说过,蒋御之死不是将军的错,将士们死伤惨重也不是将军决策的错。”
周敬之说这话时,在陆旻脸上又看到了他做噩梦时那种痛苦的表情。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也能让陆旻伤感内疚。
看着这样的陆旻,周敬之心里也没来由的跟着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