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吾应答的声音显得迟钝起来。
“书面的报告会直接递交到您手上,局长,没问题的话我先去查房了。”
陆吾扬了扬手,直接示意他出去。
医生出门后第一个就拐去了旁边冬蝉的房间,里面有莱尔在,倒是不需要查房,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蕾西切,莱尔,指挥官的两个队员......还有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队长,听说是巴别塔的贵族出身。
真是他们这种普通人一辈子也够不到的高度啊,那位指挥官还真的是重量级病人。医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很快又走到下一个病房。
但站在病房里的托索尔内心却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他只知道指挥官曾经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但却完全不清楚细节。
这种事情在巴别塔实在是太常见了,很多指挥官都不是战士出身,从战场下来后就难免会有一些后遗症,这种时候巴别塔就会直接安排医生介入治疗,更何况冬蝉还是孤身一人,在污染源附近被执政官救回来的。
人们理所当然地就会想象,这是一位被同伴抛弃在污染里等死的女孩,她会有一些创伤应激和心理问题实在是太过正常,不但不会用异样目光看待,还会天然地对她感到怜悯。
更何况冬蝉还在后续在战场上表现出她无与伦比的实力和天赋。
托索尔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指挥官,也会对什么东西成瘾吗?
他更加难以想象的是......是谁造成的这种情况?
即使托索尔再不愿相信,但一切他所知道和他猜测到的事实,都指向一个人。
......不,是......两个人。
陆吾,和陆予。
第38章
抑郁症是一种很特别的疾病。
有很多心理疾病发作时病人并不会有太大的知觉,或者说他们不太能意识到“自己生病了”这个事实。
但抑郁症不会,冬蝉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病了。
但这种病带来的痛苦却区别于身体上的痛苦,反而是一种让人沉溺的痛苦。
“就这样吧。”她会这么想。
即使能明显感到自己生病了,能感觉到自己的情况逐渐变得严重,但那种让人懈怠的疲惫感却如影随形,有一种“这样也挺好的,就这样,死去或者活得像是树上飘零的、无知无觉的落叶,也很好。”
被囚禁的环境也加剧了这种情况和懈怠思想,反正也无事可做,何不多睡一会儿,从天黑到天亮,纵容这种昏昏沉沉,轻松而又消极,反正现在又没有需要思考的人和事务。
很快,两人就发现了这种异常。
但更快的是他们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他们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对这些事情毫无涉猎,曾经嗤笑过那些娇生惯养的局长,觉得这不过是大小姐大少爷们的故作姿态——毕竟如果像他们一样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发愁,游走在生死的边缘的话,是绝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虚幻事务的。
但等到冬蝉的敏感开始显现恶化时,两人却和她一起缓慢地融化崩溃了。
在最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沉寂颓靡,像人偶一般无知无觉的时候,止渴的毒药却骤然出现了。
想尽一切方法地取悦她,用各自能想到的手段给她反应。
而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使刀一般技巧熟练。
冬蝉会在这些事情上感到很快乐。
欢愉、餍足、短暂地拥有活力,精力消磨后疲惫感能让她很快入睡。
她不是单纯的喜欢这件事,只是喜欢它带来的副作用。
譬如此刻。
她一天中少有的快乐时刻,满足和疲惫弥漫上脸颊,为她添上酒醉般的酡红,冬蝉枕着手臂,像一只饱餐后的名贵猫咪,蜷缩在毯子上。
半阖着眼睛,在清晰又朦胧的视线里,能看见陆予坐在床边,他上半身裸着,正在用浴巾擦头发,神情镇定自然,让她怀疑自己刚才的记忆有没有混乱。
长年在战场上的奔走让他们的身材都很好,宽肩窄腰,不至于太壮硕,也不清瘦,肌肉线条流畅,柔韧有力——这一点她刚才就已经切身体验过了。
陆吾从另外一边坐过来,笼着柔软的薄毯,温柔地亲吻她的鬓角。
冬蝉没做反应,厌倦地收手,但男人宽阔的身形就已经严丝合缝地压了下来。
不论从哪个方面上来评价,冬蝉都觉得两人业务纯熟。
因为贴得太近,冬蝉甚至能听见她剧烈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皮肤和肌肉传递到她的胸口,仿佛也带动了她的那颗倦怠的心脏一般。
冬蝉只觉得一阵晕眩感,熟悉的体温和气息,混着着夜风带来的花香清甜味道,有一种熟悉的安定感,就这样将她拽入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