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买卖人口时,会检查他们的牙齿和手,日子过得辛苦的底层百姓哪有功夫顾得上清洁牙齿和手,是以这类人的牙齿普遍有许多问题,指甲里满是长年累月积攒的污垢,只能作为下等奴仆或苦力发卖。
把猪毛装进小袋子里,凌息径直去往吴阿奶家,他去的正是时候,两人刚检查完密闭的几坛子酒。
“你来得正好,快看看是不是可以开始弄你那个……蒸……蒸馏了?”刘枝仍不太习惯从凌息口中学到的新词汇。
“行。”凌息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挨个儿掀开盖子查看里面的情况。
各种果子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发酵的气味儿,一时半会儿挺熏人,没喝进嘴就有点醉了。
“差不多了。”凌息放下盖子,对二人嘱咐:“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叫霍哥过来帮忙垒灶台。”
刘枝小产不久,身体需要调养很长时间,吴阿奶年纪又大,凌息断不可能使唤他们。
即使他们抢着干活,也被凌息推拒掉。
他转身跟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跑没影儿,两人伸着手悬在半空中,啥也抓不着。
“这孩子,生怕累着咱俩。”吴阿奶虽是抱怨的话,语气却十足宠溺,当真把凌息看做自己的孩子了。
凌息顺便把猪毛泡上,待会儿回来仔细清理。
“霍哥,帮忙垒个灶台呗。”凌息依靠着门框,朝里屋的人扬扬下巴。
霍琚抬眸看向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吴阿奶家?”
“嗯。”凌息摩拳擦掌,“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魔法。”
霍琚不解,“魔法?”
凌息托着下巴思索半秒,“魔力?法力?对,法力。”
霍琚视线轻飘飘扫过他的脸,“我拭目以待。”
模样半点瞧不出期待。
凌息毫不在意,他坐等霍琚惊掉下巴。
“你先走,我进屋拿点东西。”凌息调转步伐进了灶房。
霍琚不清楚他要干嘛,总归自己走得慢,迈步先往朝吴阿奶家去。
片刻后,凌息追上了他。
稍一扭头,就见少年肩上举着一个大木桶,新崭崭的未蹭使用过。
他伸手欲帮忙,被人躲开,“你顾好自己就行。”
“我先走一步。”凌息跟他并肩前行一小段路,失去耐心健步如飞。
霍琚:“……”你这样会显得我很弱。
脖子向四面八方转了转,今儿太阳大附近空空荡荡,唯有随风摇曳的秧苗。
待他紧随其后赶到吴阿奶家,凌息正介绍他扛过来的木桶,“它叫甑桶,用木头打造的蒸笼,下配置一个地锅,上配置一个天锅,待会儿蒸馏好的酒液会从这个出酒口流出。”
甑桶是凌息悄悄找小姑父打造的,虽然凌息自己也能做,但耗时耗材,他也没那么多专业趁手的工具,该掏的钱还是得掏,小姑父没同他客气,给了他折扣也收了钱,不过小姑父要给他和霍琚打家具,这种小活儿直接交给徒弟做。
事实证明,名师出高徒,小姑父的徒弟手艺半点不差,不见丝毫木刺,摸着特别光滑。
霍琚自然好奇,但他过来的首要任务是垒灶台,得先把事情做完,“灶台垒在哪儿?”
吴阿奶家的院子足够宽敞,他们选了一处远离鸡圈的空地,凌息负责挑来材料,霍琚负责垒灶台。
“要是有砖就方便多了。”凌息擦去额头上的热汗感叹道。
吴阿奶端给他一碗放凉的水,心疼地说:“青砖可贵着嘞,哪能用来垒灶台。”
刘枝跟着附和:“是啊,村里大家买砖修房子都是一匹一匹算的,谁家舍得这么糟践东西呀。”
听着他们的话,凌息骤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比现代,废弃工地到处都是不要的砖。
他暗暗琢磨,可以抽空试试烧砖,万一成功烧制出合格的砖,不说卖个好价钱,单自己盖房子使也好呀。
霍琚注意到他滴溜溜转的眼珠子,认定他又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指不定在盘算什么呢,嘴角不自觉上翘。
忙活一通终于把灶垒好,现在新灶湿乎乎暂时不能使用,按照今天的温度,明天应该能正常使用。
其实今天也能用,但忙碌一通,差不多快到饭点,吴阿奶留他们二人吃晚饭。
霍琚不太好意思在别人家吃饭,小时候旁人看他可怜,出声留他吃饭,几次吃到一半或者刚端上碗就被赵秀娟找到,指责他是故意这么做,好让外人以为家里苛待他。
实际上赵秀娟找他回去是为让他做饭,饿着肚子做好饭也别想吃,先去把猪和鸡鸭喂了,院子打扫干净,待做完一切回去,桌上仅剩着残羹冷炙。
儿时不懂事,只晓得饿,再大些生出自尊心,一到饭点便尽量躲着别人家,生怕人好心留他吃饭,旁人的善良于他而言成了一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