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路家。
晏承提交给警方的证据中,路存的父兄竟然也有参与晏伯山的犯罪阴谋,半个多月前路延低声下气地求到她面前,希望秦招招看在往日旧情的份上放过路家。
她只觉得可笑——当初秦家落难,路家若只是袖手旁观或许她还能记得所谓旧情,可他们同样背刺了秦家,路存又做出那种事当众大放厥词不给她留一丝丝脸面,她为何要放过他们?
最后自然是撕破脸,路延夺门而去,不久就传来他们父子被警方传唤的消息。
最近倒是沉寂了,现在更是连这种含金量的慈善晚宴都不参加了,想必日子不会比晏伯山好过多少。
他们每况愈下,秦招招这边却是如日中天——关于她一夜之间身价暴增这事,圈子里说什么的都有,可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实在在在的恒远掌权者,且拥有华润集团大量股份,前途不可限量。
前来问好攀关系的一波接着一波,秦招招回忆着父亲生前的样子,装的脸酸心累。
直到宴会结束,她都没有看到晏承的身影——不过想想也是,宴会主办方忌惮晏伯山,他发了话,业内谁敢往枪口上撞?
酒过三巡,秦招招终于可以摘下虚伪假笑的面具,被夏琳扶到车上。
安文开车,车上放着某首不知名的小众钢琴曲,秦招招听着听着,意识逐渐变得悠远。
她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任由车窗外的冬景在视线里疾速向后掠过,最后停在她住了小半年的公寓楼下。
安文想扶着老板送她上楼,被秦招招摆摆手拒绝了。
公寓楼下还停着几辆车,她独自一人,一边往台阶上迈一边随意瞟过去了一眼——
视线拐过弯,看见那道倚靠着车身、熟悉的身影。
男人侧着脸,下颌冷硬,五官似是造物主最得意的神作,只是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她看到他的下一秒,或许是察觉到视线,晏承也随即看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接着湮于平静。
天地间一片安宁,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对方,最后还是晏承抬腿,慢慢踱步朝她走来。
“想着来碰碰运气的,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眷顾我。”他语气寻常,只是微微颤抖的呼吸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秦招招却好像完全听不出来,她同样平和地笑了笑,“最近怎么样,我是说你的工作室。”
“举步维艰,可能马上就开不下去了。”晏承低笑一声,实话实说,表情却很轻松,好像并不苦恼,只是在说玩笑话。
秦招招立刻就想提出帮他,可不等她开口,晏承忽然一反常态,很轻柔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招招。”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含着某种淡淡的哀伤,以及浓厚到化不开的贪恋。
“……我大学时的朋友在国外发展,他听说了我的事,邀请我跟他合伙。”他说着,双眼盯着秦招招,不放过她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
可她的反应却让他失望了,她浅浅讶异了一下,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不舍,眼神分明是替他喜悦的:“那挺好的啊,出国以后你也能发挥你的才能,不必被压制了。”
晏承垂眼,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是啊,反正我一无所有,总不会比现在更惨了。”
秦招招霎时缄默,她当然知道晏承想听什么,但她不会说。
他们现在这样,彼此之间没有爱恨,见了面还能像老友故人一样简单寒暄几句,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她不想打破。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凝滞,空中不知何时却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晏承抬头看了一眼昏黑的天空,语气说不出是怀念还是什么:
“招招,你还记不记得,你和你第二个男朋友,就是在这样一个雪天分手的。”
秦招招摇头,她生命中很多东西,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洪流被冲刷的淡忘了,但晏承好像都记得很清楚,仿佛那些日子就发生在昨天。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晏承自顾自地说,仿佛要把压在心里多年的话全都倾诉出来:“……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朝夕相伴的某天看到你一脸明媚地笑,可能更早。但是呢,你从来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他记得小时候她还很喜欢他的脸呢,可惜后来收到的每封情书上从来看不到她的署名。
“我知道的,除了宋聿,后来你的每一任你都没那么喜欢他们,所以每次你分手,我都在想,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但也只是想,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置身事外做一个旁观者。直到后来,他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以为他会一辈子这样,所以她和路存在一起,甚至订婚,他虽然心痛,但也尊重她的选择,不敢争亦不敢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