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个带刀侍卫。
一行灯笼才飘到连廊,前院那就有个角落顿时有火光一亮。
看来是前院的车马轿子已经安置好了。
大人出门,从不走侧门或角门。
正院出来,经垂花门入前院,再经仪门、影壁,从大门出入。
这座四进六出的院子,此刻没有一点声音,这些护卫、包括朱合洛自己,都是高手。
于都监说,朱合洛的护卫都是六品,比从六品的林武品级还高。
所以,她只有一击必杀的机会,缠斗就是必死无疑。
她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眼睛却看得再仔细不过,灯笼下,只见那个穿着大氅的高大身影已经从连廊转过了垂花门。
李嬷嬷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连灯
笼的余光都看不着了,才长吁一口气。
又过了片刻,才有车轮在青石板路上轱辘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日朱合洛是乘车走的。
小七妹默不作声又勤快的将刚收的那几个恭桶放在推车的左上角。
这几个恭桶,都是老式的木马子,简单、朴素,看起来还不如大少爷的那个描金恭桶。
但这个恭桶,和从老夫人住的西院拎出来的恭桶是一样的,极有可能是祖传的子孙桶。
人啊,不管是谁,在自己家里出恭的时候也是最最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好下毒,比如见血封喉的毒针,戳破了他的老屁股。
完成这个计划只要三步,找准朱合洛专用的恭桶,再准备一根毒针,坐等他出恭。
然后,倒夜香这个行当就有了出恭出死一个从二品大臣的传说。
第80章 朱府1
带着这个美好期愿,小七妹干劲十足的收了其他的夜香。
大少爷的恭桶最别致,二少爷的恭桶最花哨,三小姐的恭桶最净雅、如夫人的恭桶最昂贵、正院和老夫人跨院里的最老旧……
黑夜散去了些,视线中可以见到隐约的轮廓,天边微亮,晨风微凉。
小七妹的视线丈量着距离,脑子记量着脚程,担着担子赶着车,笑眯眯地跟在李嬷嬷的身后。
从正院到恭房,在地面行走脚程最快也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但若能翻墙,则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卯初二刻,角门的门房打着呵欠,将钥匙扔给了李嬷嬷:“自己开,记得锁,我再眯一会。”
小七妹拿着钥匙,堂堂正正的打开角门,叫住了汴梁城里的担金汁。
“老规矩,一桶五文,一共六桶,共计三十文。”
倒个夜香,还得搭三十文钱?
小七妹正在诧异,就见担金汁将三十枚铜钱拍在她手心。
倒个夜香,不但有工钱,还有这种收入?
她正要说话,就见刚才因开门而慢了几步的李嬷嬷出来了:“哎哎哎,好你个腌臜夜香妇,明明是六文一桶,你怎么欺负新来的呢?快给补上,不补,老婆子让你卯时二刻没法准时出城门。”
这活还附送便利的出城机会。
小七妹由衷地觉得,这个牙行的老板陈婆子实在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活该她挣钱,实在是太贴心了。
回到恭房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嬷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捶着肩膀去补眠了,小七妹就着簇新的阳光,仔细的观察这些恭桶。
一共六个款式相同的木马子,看上去年份已久,边边角角都有磨花的印子。
到底哪一个才是朱合洛用的?
她想想那个披着大氅的高大黑影,拎出了其中个头最大的那个恭桶。
是你吧?
……
李嬷嬷睡个回笼觉起床的时候,小七妹已经将所有的恭桶都洗干净了,一个挨一个的晾晒在阳光下。
她越看越可爱,忍不住又捏了小七妹的脸蛋一把。
“哎呦哟,小妮子,你一定会是汴京城里最能干的夜香妇的,估计宫里头的夜香妇都没你能干,我这是捡到宝了。”
小七妹揉着脸颊:“嬷嬷,别捏坏了我的脸,我可是要靠脸吃饭的。”
李嬷嬷笑得直打嗝:“就你,还靠脸吃饭?”
她扒拉着小七妹的脸左看右看:“倒是不难看哈,嬷嬷给你点了眼角这颗痣吧,这颗痣位置不好,是颗泪痣,有你哭的时候。”
“爹妈生的,哭就哭呗,哭完了再笑就得了。”小七妹拍掉她的手,“嬷嬷,我去浣衣房一趟,一会就回来。”
“去干吗呀?人家正忙着收衣服呢。”
“春香姐不是给我做了肚兜么,我想让她帮我绣只蝴蝶,”小七妹兴致勃勃地说,“夏秀姐说,要是我能帮她洗衣服,她给我梳那个什么飞仙髻,把我打扮得美美的。”
“哎呦,你还真想靠脸吃饭啊,”李嬷嬷乐了,“去吧去吧,去见见世面受受打击也好,省得人不落地就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