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日,走水路来熙河路经商的熙熙攘攘。只是如今城内街坊店铺全都关了门,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满城雨幕,十二分的冷清。
熙州城里有座景和牌坊,林武说,以它为地标南行三百米后, 有条永仁巷,再行约一里,有泥铸金坛。
金坛向右行二里,便是熙州府尹所在。
熙河路经略安抚使朱合洛便住在这里。
雨太大。
这座府尹府就像盘踞在水中的野兽,隐忍的,蛰伏的,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
屋顶颜色绚丽,大雨中竟不知是彩色的琉璃,还是别的物事,显得晶莹剔透。
若是琉璃的砖瓦,那可滑得很,也揭不动。
小七妹看不清府里的动静,也摸不清府里的守卫。
所以没有冒进,也没有试图去联络朱季川。
她要杀朱合洛,不管有没有朱季川都要杀。
怎么杀,她还没想好,不过没关系,她最擅长见机行事。
有一队巡逻的兵将来了,大雨将他们的脚步声掩盖了。
蓑衣下的长刀,雨水凝成了一道冰冷的水柱。
一队十人,高个,强壮。
自己的身板没有假冒的可能。
那就继续等机会。
……
林武带着长贵、大顺,和“在雨中迷路以至于越走越远”的三平来了一个雨中相会。
听说了小七妹的安排后,三平去摸胡子,又摸了个空。
“这会子雨实在太大,那就等雨小一些,嗯,等雨停我们再进城吧。”
雨停进城,朱合洛必然安排人马在城门迎接,小七也好摸清城内的部署。
他可以适当地创造机会,让小七那个死孩子动手。
比方说将用枪的朱合洛引到雷雨中,让雷劈死他。
哎呦呦,那自己可得离远点,雷可不长眼睛。
……
一辆马车在雨幕中行走着。
马车车顶插着刀旗,刀旗在雨中舒展不开,隐约可以见到“镖”字。
护送马车的有镖师,还有捉刀人。
“小伙子,我们到哪里了?”
娥姐撩开车帘,探出头来问。
她丰满的曲线在雨幕中一览无遗。
侧坐在车辕前,有个年轻的捉刀人在第五次偷看时,被娥姐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娥姐笑得花枝乱颤,给他抛了个媚眼。
“平安顺利的将姐送到目的地,金子是你的。”娥姐笑得风情万种,“姐姐我……也可以是你的。”
斗笠下,年轻的捉刀人“唰”的红了脸,被雨打湿的衣服却支起了帐篷。
娥姐笑眯眯地放下帘子,帘子后的声音却带着钩子:“小伙子,姐姐喜欢能干的,你可得抓紧了。”
……
洮水,某渡口。
大雨依然不见小。
商船上的人似乎等不及了。
老夫人看着少了一个人的厢房,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她低声问:“假设人能在此刻渡河,那船是不是也能渡河了?”
于知意和林楚辞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老夫人语气中的焦灼已经掩饰不住了。
有人回答道:“主子,洮渭交界处水深,滩涂又险,还是得等雨停。”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也罢,雨越大对我们越有利,且再等一等。”
林楚辞皱了皱眉头。
她并不知地理,却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不知娥姐如今到哪里了,是否按照她说的去做,有没有躲开危险?
洮渭交界处,指的是洮水渭水两条河么?
莫非老夫人并不是要带她们去熙州,而是要去洮渭交界处?
那里有什么?
……
小七妹还守着,天色越发阴沉了,雨也丝毫未减小。
但人突然多了起来。
都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还扛着锄头镐头的人。
看方向是在城外做事回来的。
这批人从后门进了府里。
没过多久又出来另一批人,还是原来的装扮,也一样拿着锄头镐头。
隐约能听到“十倍军饷”和“壕沟水渠”的字眼。
这是在冒雨为守城打仗做准备?
小七妹眼尖的在后门看到了老忠。
他似乎在安排什么,用手指了指西边的某处,雨声嘈杂,听不清他说的内容。
但透过打开的后门,小七妹看到了府里一角。
有条淤沟。
朱季川带她出朱府时像泥鳅一样爬过的淤沟。
看走向,出口在高墙的另一侧。
小七妹迅速赶往高墙另一侧。
淤沟里的水很大,反而比朱府的淤沟干净些。
小七妹又等了一阵,直到天色暗沉才悄悄的爬进了淤沟。
就说天无绝人之路么,看这条路,多贴合她的身材。
笑死,就说林武不行吧,像他那样壮实一些的人还爬不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