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勤阁在御书房的旁边,皇后虽然携太子一起听政,但没有直接上御书房,拿捏了一点分寸,看来还是对朝臣有所忌惮的。
或者说,朱家在等一个什么样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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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赐回忆到这,眸光里闪过一抹晦暗,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沈良沅心里一紧,忍不住抓着他的手催促:“皇后见你说什么了?”
男人冷笑一声:“自然是让我交出青州的兵权。”
“皇后直接便说了?”
沈良沅有些诧异,这比她想的直接了许多,也快了许多,毕竟他们今日才刚刚入京而已啊,皇后只是一个“携太子听政”的口谕便已经如此肆无忌惮了么?
陆赐摇摇头:“她自然是要找些理由的,这个理由还需得很充分。”
他想起皇后在拙勤阁见到他,寒暄过后,先是文文弱弱地叹了口气:“原本想着让你入京来给太后贺寿,是个好事,陛下却突然……本宫受了这口谕便日夜诚惶诚恐,如今阿赐你进京了我方才安心些。”
而后,在陆赐不动声色地打量下,她又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看着陆赐眼神似是有些为难。
“只是阿赐,你是大庸唯一一个手上还有一州兵权的王爷,本宫知你衷心,只是如今陛下昏迷不醒,朝局动荡,你兵权在外难免有人要多加揣测,自古拥兵自重的藩王比比皆是,未免人心惶惶,你看,要不要暂时将青州那枚虎符交到宫中呢?”
皇后用了“暂时”二字,这话也说的客气,但却已经给陆赐冠了个大帽子。
沈良沅忧心忡忡:“话说到这份上,你不交,便是不识抬举,怀有异心了。”
“嗯,他们应当是准备这番说辞很久了。”
早在来的路上收到陛下昏迷的消息时陆赐便猜到了。
皇上的昏迷如果是朱家动的手脚,那么早不昏晚不昏,偏在他入京的时候昏,就是为了以此来逼他交出青州的虎符。
皇上都已经昏在床上了,你一个异姓王却还手握兵权不肯交,是要作甚?
沈良沅听的心惊肉跳,忍不住攥紧了抓着陆赐的手:“朱家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做啊……”
那可是皇上,当朝的天子,九五之尊!
而且这并不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陛下登基这几年稳住了外敌,即便过后没有更大的建树,但至少也算是个合格的帝王,并不愚昧。
可朱家还是得手了。
陆赐眸光渐深,揽着沈良沅走到窗边,看着外头冬日萧萧的院子,沉声道:“至高的权力之下,总有人会为之疯狂,朱家在朝中毫无存在感地过了几十年,也许,等的就是这一天呢?”
这一招扮猪吃虎,你能扮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周围的人总能被你骗过去。
这其中需要多少筹谋,多少的准备,陆赐只觉得窗外的冷风吹过时都寒进了心底,但他既然入了京,他就要破这个局。
大庸六枚虎符,现在陛下手上三枚,剩下的三枚在他和骠骑大将军赵衡天手上。
皇后不去敲打赵衡天,是因为赵衡天统领的本就是京州兵马,平日里就在皇上眼皮底下,朝中大臣也看着赵衡天衷心于皇上,她这理由用在他身上不够有力度。
而今日听皇后这番话,并不知道钦州的虎符已经到了他手上,看来即便皇上昏迷了,皇后也未能找到那另外几枚虎符,或者说,并未全部找到。
这情况比他料想的倒是好了许多。
“皇后都这么说了,夫君接下来要如何?我能做些什么吗?”
沈良沅拧着眉,只觉得自己帮不上陆赐什么忙,心里难受。
陆赐搂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神色轻松了一些:“来京前这些情况我也大抵多有预料,她今日软话相逼,我自然打打太极,日后左右宰辅家的夫人绣绣尽可与她们走动,与内阁袁大人,梁大人的夫人也多说说话。”
说着他便俯身在沈良沅耳边说了些什么,沈良沅仔细听了,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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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赐并没有回绝皇后的话,只道虎符也未带在身上入京,若是要交出得让人送过来,这一时半刻也到不了。
接下来他便可以不再入宫,皇后也召不了他,毕竟他都已经干脆应下交出虎符,还有什么好说的?
逼得狠了到时反被倒打一耙逼迫忠良,得不偿失。
于是陆赐有了些时间,第二天便带着沈良沅去了聚宝楼见沈太傅。
出门时沈良沅不免有些紧张,在马车上都一直攥着陆赐的手,忐忑道:“你说,一会我要说什么呢?你们该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吧,还是我什么都别说,只是看看就好?”
她脑子里实在有些乱,一时半会不知要怎么做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