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今日不提离开,晚上,烬冶是不是就会来见他,和他宣布这个好消息了?
阿雁闷闷地想:是我太沉不住气吗?是我想太多误会他了吗。
他讷讷地问:“你真的…也喜欢……”
“抱歉现在才告诉你,让你不安了,”烬冶捧住他的脸颊,道,“烬冶真心实意,你会相信我,是吗。”
他当然对烬冶的话深信不疑。
“信,”阿雁缓缓点头,小声哽咽道:“我信的。”
他扑到烬冶怀中,紧紧抱住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濡湿了烬冶胸前的小片衣衫,所有的悲伤落寞都荡然无存。
“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我还以为……”他磕磕巴巴吐露着这些天来的委屈,“我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他哭得伤心,心中又欢喜,自己一团乱麻,当然也就没有余力去察觉,烬冶的双臂始终垂在身侧,并没有回抱住他。
既然烬冶的心意如他一样,阿雁又怎么会再舍得离开王宫。
烬冶将他送回了住处,又在屋里安抚了他好一会儿,答应他晚上会来见他,阿雁这才放心让他离去。
眨眼一瞬,所有的事情天翻地覆。
阿雁躺在床上,被子捂住涨红的脸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心脏还在扑通通地跳,笑容怎么都停不住。
烬冶原来也喜欢他。
两情相悦,竟是这般美妙的滋味吗。
入夜,烬冶果真按时到来,阿雁迎上去给他一个熊抱,和他一起用了晚膳,今时不同往日了,本以为烬冶今天一定会留下过夜,但没过多久,他还是准备离开。
阿雁怔了怔,红着脸央求他能不能留下,烬冶以事务繁忙为理由,阿雁也不能不懂事地缠着他,便没有强求。
出门时,阿雁踮着脚尖,趁烬冶不注意,一口亲在他脸颊上。
昏黄的烛火下,他看到烬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
亲都亲了,断没有后悔的道理,阿雁面红耳赤,叮嘱道:“早点休息。”
烬冶脸上的诧然之色只有短短一秒,很快恢复如常,他笑道:“你也是。”
阿雁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低下头去羞赧地嗯了一声。
朱雨送烬冶出了那扇朱红大门,离去前,烬冶冲身侧伸手,一旁的朱雨低垂眉眼,双手呈上一方干净的锦帕,方才还和阿雁谈笑风生一同用膳的尊贵帝王拿着锦帕在颊上擦了擦,用过的锦帕揉皱随意丢至一旁,落在地上沾了泥尘。
烬冶无声丢给朱雨一个眼神。
朱雨弯着腰,恭顺道:“奴才明白。”
阿雁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抱膝坐在浴池里,脸上被水汽蒸得如盛夏绯红艳桃。
手指抚上柔软的唇瓣,他悄咪咪地笑着,半张脸埋进水里,掩不住的春心萌动。
晚上入睡前,朱雨给他掖好被子,一盏盏吹熄屋中的蜡烛。
烛火一簇簇灭下去,屋子里越来越黑。
昏昏欲睡的阿雁突然想起什么,问:“朱雨,你今天是怎么见到他的?”
背对他的朱雨身子微微一僵,没有回头,他道:“奴才运气好,正好路上碰见陛下。”
“这样啊。”阿雁不疑有他,庆幸道,“幸亏你见到了他,不然……”他可就听不到烬冶哥哥的心意了。
阿雁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你今天也累着了,早些去睡吧。”
半晌,屋里那最后一盏烛火还亮着微弱的光芒,阿雁挣扎着睁开眼,帷幔外,朱雨依旧站在那盏烛火前,没有动弹。
“朱雨?”
朱雨默然许久,低声道:“公子,我……”
“你又忘了,我都说好几遍啦,不用叫我什么公子,喊我名字就可以了,”阿雁打了个哈欠,“怎么记性这么差,罚你明日的鱼汤多喝两碗。”
“……阿雁。”
“什么事?”
朱雨又不说话了。
阿雁盯着帐外那道模糊的影子,久久等不到下文,眼皮不知不觉合上,彻底睡了过去。-
一日,朱雨突然带回来一叠彩纸和短蜡,坐在院子里,三折两剪做出来一个荷花样,最后将蜡烛放在中心,赫然就是一个荷花灯。
“这是干什么?”
朱雨道:“是宫里的老节日了,每年今天宫里都会在护城河放灯,为多年前那些因国牺牲的战士和无辜死去的百姓们祈福。祈祷他们早登极乐,来世顺遂,盼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阿雁想了想,盘腿在朱雨旁边坐下,道:“我也帮你。”
“好。”
荷花灯做了许多堆在地上,天不知不觉黑了下去,数量差不多了,朱雨将东西一一收起来就要出去。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在他离去前,阿雁问。
朱雨说今天宫中所有的宫人都可以去放灯,他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