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肩舆在一片阴森幽暗的山谷中降落。
山谷里阴风阵阵,青雾弥漫,雾中立着两位面容狰狞的鬼差,一位手端生死簿,一位手持夺魂钩。
无面鬼弓背抬着巨大的鬼轿,鬼火幽帘垂落,遮住内部的景象,只能看到朦胧的光影在其中微微摇曳。
顾正行走近鬼轿,轿帘自动掀起,他踏入其中施施然落座,两位鬼差走上前跪到轿前,低声说道:“参见鬼王。”
“何事来报?”顾正行瞧着他们问道。
手端生死簿的鬼差低声汇报道:“回禀鬼王,三日前西昭国的金月城被屠城,亡魂约有二十万,然而我们并未发现任何魂魄。”
顾正行眉头微皱,“没有任何魂魄?”
鬼差点头,神色凝重地道:“确实如此,城内所有的魂魄与尸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怀疑背后有人欲行不轨。”
“谁屠的城?”
“红教,我们去红教查探过,没有亡魂的踪迹。”
顾正行蹙眉沉思,抬起头道:“继续查,查清楚,谁敢动我阴司的魂魄。”
鬼差立刻领命,重重磕头道:“遵命,鬼王。”
轿帘缓缓垂下,顾正行摊开手心,掌中一颗鲜艳的珊瑚珠子,他轻轻捏起珠子,抵到鼻尖闻了闻。
与此同时,白瀛从寒潭里起身,不再催动毫无用处的静心咒。
他本就是悟性极高的道种,如今念头不通达,皆是因为李兰修,他就是想要,就是忍不住,若再忍下去只能继续遭受折磨。
不如跟随自己的本心。
紫台峰的宫殿灯火映照,白瀛一袭出尘白衫,飘然而至。
先前他见过的婢女立在台阶,见到他迎上前,笑吟吟地道:“仙长来了。”
白瀛瞧向半闭半掩的殿门,里面透出光亮,点了点头。
妙素笑着继续说道:“我家公子说这几日你该来了,让我在此等你。”
白瀛微抿一下薄唇,淡然的神色有几分不爽,“不必引路,我自己进去。”
“我这不是为仙长引路。”妙素顿一下,小声地跟他道:“公子让我提醒您,记得他跟你说过的话——”
“他说停,就得停,您得听他的话,否则您不用进去了。”
白瀛风轻云淡地点点下巴,几步走到门前,袖子一挥,殿门自动敞开。
殿内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灯火通明宽敞的殿内只有两人,一个婢女在殿中玩闹似地跳舞,李兰修坐在地上,后背倚靠着朱红的柱子,面前摆着一面古朴小鼓。
他握着鼓槌给跳舞的婢女伴奏,身上的衣衫松散,湿润的墨发垂在肩头,滴滴水珠在灯光下闪烁,搭在朱红的地毯的双足赤裸。
脚腕随着鼓点晃动,脚踝金环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在烛光下闪烁映出他雪白的皮肤,显得格外耀眼。
那种被迫向人低头的憋屈感突然烟消云散,
白瀛念头瞬间通达,勾起唇角轻轻嗤笑,若是向李兰修低头,哪是什么羞辱?
分明是一件美事。
第37章
婢女看见白瀛, 连忙停下动作,俯首行礼道:“仙长。”
李兰修半坐起身来,握着鼓槌依然按照方才的节奏击鼓, 看也不看白瀛一眼,“跳完, 让他等。”
婢女是紫台峰人, 当然是听李兰修的。
白瀛微侧过头,饶有兴趣地瞧着。
李兰修明摆着告诉他, 即便你是宗主的真传弟子, 在宗门之中地位高贵,万人敬仰,人人都想要你的垂青。
但在我这儿,你只是一个有求于我的人。
我让你等, 你就得等。
他嗓中溢出一声轻笑, 坐到旁边的椅子里。
当真如同有求于李兰修的客人,安安静静等着。
婢女只知道他是李兰修的朋友,若知道他是白真传, 这舞跳得不会这般轻松了。
一舞结束, 她关上门退了出去。
李兰修随手撂了鼓槌,向后一仰倚靠着柱子, 朝他漫不经心地勾勾手。
白瀛突然迟疑, 若是被他轻易一招手就勾过去, 从此之后便沦为楚越的境遇。
向李兰修低头无所谓,但待在他身边,不能想闻就闻, 想舔就舔,只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才有机可乘。
岂不就是一条家养的狗么?
李兰修不着急催他下决定, 手臂横搭在屈起的膝盖,脚尖轻轻地点着地毯,姿态游刃有余。
白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戴着面具是唯一的善举,至少,能令白瀛与他对抗须臾,才站起身向他走过去。
白瀛优雅地撩起一角雪白锦袍,施施然单膝跪在他身边,凑到他湿润的颈窝,深深地嗅一口,“你满意了?”
李兰修伸手捏住他的两颊,强行掰过他的脸,明知故问:“满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