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年先给陈月芳盛了一碗汤,然后又动作娴熟地给顾寄欢盛了一碗汤放在她的手边,低声说道:“多喝两口,这个汤很补身体的。”
顾寄欢怔了一下,陆时年就这么把自己放在了服务位置上,明明上次,她才是那个服务位,从头到尾都在照顾陈月芳吃饭。
陆时年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把汤碗往顾寄欢手边推了推,表示自己的态度,并且给顾寄欢加了块蒜香小排:“忙了一天,好好吃饭。”
陈月芳是很护短的性子,也很强势,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直接使唤陆时年好像不太好……可陆时年又态度如此明确,摆明了就是让她好好吃饭。
不知道这祖孙在背地里较量什么,顾寄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压住咕噜噜的肠胃,最后决定埋头当聋子,好好吃饭。
陈月芳看着陆时年那么行云流水照顾人的动作,喝汤的动作都缓缓慢了下来,眸色有些晦暗不定。
但陆时年并没有改变的意思,不说话认认真真吃饭,时不时给顾寄欢夹菜,一副生怕顾寄欢吃不饱的样子。
她的确是怕顾寄欢吃不饱,她肋骨上的伤还没好,这里的餐桌又大,伸手去夹菜,难免扯到伤处,再加上又在陈月芳面前,顾寄欢很有可能没那么自然……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在自己的吃饭节奏里,整个餐桌上虽然很沉默,却也有种淡淡的和谐。
差不多晚饭过半,陈月芳才缓缓说道:“听说你动了陆川的货源,接触了非洲那几个矿主?”
陆时年淡淡点了点头,应道:“是他没有一碗水端平,给矿主的价钱里外不一,吃掉了一部分原本给矿主的回扣,如果他没犯错,我也没机会动他的货源。”
陈月芳摇了摇头说道:“他到底是你二爷爷,他手下的产业也是挂着陆家的招牌,你直接断了他的供应链,这不太好。”
“我只是想让他忙起来,没空插手我的事情。”陆时年顿了一下,没有把陆静青的事情说出去,她只是怀疑有陆川的影子,实际上并没有证据。
陈月芳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你这孩子,之前是最听话的。”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陆时年现在不听话了,陆时年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奶奶,我早就和您说过,我做事的风格和您可能会不一样。”
陈月芳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唇角:“我看未必。”
说着,她把目光看向了顾寄欢:“是现在长大了,心里有别人了,自然就不听奶奶的话了。”
顾寄欢本来在认真吃饭,这话题却不知怎么又扯到了她身上,她脑子里正百转千回地想着怎么应付,就听得陆时年说道:“和寄欢没关系。”
顾寄欢刚吃进嘴里的一根豆角差点儿卡进喉咙里,轻轻咳了一声,陈月芳的针对在她的预料之中,陆时年这也太直了些,这么会气到老人家的。
说实话,在和陆时年暴露关系之前,陈月芳在顾寄欢面前一直都是个和蔼的长辈形象,对顾寄欢百般偏爱,甚至比得上自家奶奶,可家宴之后,就彻底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陆时年继续说道:“二爷爷要插手我的事情,我就要出手把他打疼,这就是我的做事原则,攘外必先安内,任由他在集团内跳来跳去,不是好事。”
陆时年企图把话题从顾寄欢身上转移走,但陈月芳很明显不吃陆时年这一套。
她不理会陆时年这句话,兀自继续说道:“我和梅玉认识那年,我才二十一岁,那个时候有了你爸爸。我和你爷爷手里还没有钱,那天晚上电闪雷鸣,我难产差点儿死在手术台上,遇到了梅玉救了我的命,一来二去,我们成了好朋友,那个时候我们达成了约定,以后我们是要结成亲家的……”
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联系越来越少,我也越来越忙,直到她走的消息,我就赶忙去吊唁,然后就见到了小欢。”
陈月芳看向顾寄欢:“我们陆家是讲信用的家族,之前的婚约自然也作数,我怜惜你孤女,提出给你一大笔股份做嫁妆,也算是不亏待你了。”
在这个变化日新月异的现代,陈月芳依旧有着自己的看待事物的逻辑,她认可契约的效应,固守着自己的想法,其实算起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个时候还能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