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寄欢单手掬了一把水,慢慢浸湿了整张脸,因为是一只手,这个洗脸的过程就很艰难,扎好的马尾时不时从背后顺着肩膀垂落下来,就需要把头发再撩上去。
陆时年在她背后看了一会,终于是忍不住上前,用手轻轻帮着她拢住头发,缓声道:“不着急,或者,我可以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顾寄欢很明显有自己的执着,有水珠缓缓溅起,打湿了衣服,落在前襟之上。
耳后,一滴没有被擦干净的水滴都混着皮肤滑落,陆时年下意识伸手过去,指尖轻轻擦掉了那一滴水渍。
微痒的感觉从耳后传过来,顾寄欢微微一怔,抬头又轻轻擦了擦耳后,缓缓说道:“谢谢。”
陆时年只觉得指尖上一片清浅的润色,还有刚才触摸到顾寄欢颈边肌肤的温度,眸色轻轻颤了颤,认真地帮顾寄欢控制散乱的发丝。
她怎么能现在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是趁人之危,不可取,不可取。
在脑子里这么想了两遍之后,陆时年沉沉呼了口气,心态也变得平静下来。
陆时年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得顾寄欢说道:“还得麻烦你帮我换一下衣服,我的手抬不起来。”
陆时年:“……”顾寄欢对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设防,她甚至都有些怀疑,顾寄欢是不是故意在考验她。
身上这件衣服很宽松,但是脱掉的时候,难免手臂上还是会用力,扯到胸口的疼痛感,顾寄欢抿紧了唇,还是不经意之间倒吸了口凉气。
陆时年的动作微微一顿,就不敢再继续了。顾寄欢缓过这一阵疼,缓声道:“没事儿,扯到了一下,都已经到这儿了,总不能再穿回去吧?”
总是要换下来的,后面这几天注意都穿扣扣子的衣服,就免了脱衣服穿衣服的磨难了。
“你忍一下。”陆时年的声音有些沉,手上的动作轻了不少,指尖拢住她的发丝,轻轻把衣服抽了下来。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洁白色的绷带,用来固定肋骨,让肋骨得到休息和复原,除此之外,还能看到顾寄欢肩头上大片大片的青紫,都是磕碰出来的痕迹,看上去很是凄惨。
陆时年有些不敢看,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看,心里忍不住有些紧,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最后只是眼神晦暗,轻声道:“疼吗?”
“还好。”顾寄欢的语气淡淡的,轻轻按了按肩头的青紫,道,“只是有些淤血,涂一些药油揉一揉化开就没事,没有伤到骨头。”
作为外科医生,顾寄欢的诊断很专业,而且已经在医院做过相应的检查,的确只是淤血,没有太大的事情。
可这就又牵扯到了一个问题——药油怎么涂?顾寄欢现在自己把手抬起来都费力,看起来大概是不能自己完成这项工作的。
陆时年把人跟着人到看着顾寄欢从包里把药油拿出来,递给她,没有穿上衣,就这么直接坐在了她面前,随口说道:“你帮我。”
陆时年:“……”她只是见顾寄欢受伤,理所应当地把人带回来照顾,没有人提前告诉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会有这么多不可避免的情况,有这么多要抵抗的诱惑。
陆时年没有理由拒绝,做了些许心理建设之后,倒了些药油在掌心揉搓到微微发热,然后在贴在了顾寄欢的肩头上。
不可避免会痛,况且这也不是陆时年擅长的领域,总是会有些掌控不住力道,顾寄欢饶是抿紧了唇,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吃痛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顾寄欢的肤色很白,却又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冷白,而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微红,尤其是随着药油渐渐渗入进去,肌肤表面缓缓浮现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那股淡淡的微红,就更醒目了。
陆时年的目光只关注在她肩头的伤势上,但是始终是距离太近,目色微微一转,就能看到她颈下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惹得人心绪不定。
顾寄欢忍痛,到最后已经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珠,陆时年也觉得有些难熬,紧张得背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涂好了药油,陆时年便把睫羽轻轻敛下去,不再多看一眼,淡淡道:“晚安。”
顾寄欢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随手披上了家居服,遮住了那可怖的痕迹,一颗一颗扣上了胸前的扣子,看向陆时年:“多谢你,晚安好好休息。”
陆时年拧好药油的瓶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补充说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