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那时候,某天,吉霄打电话来问过她一个问题:
她问,如果一个人失忆,会连自己曾经认识的人也忘得一干二净吗?
这问题她们很久前就研究过,因为高一那阵,她听说吉霄被人砸了头,失忆了。对此何风很是好奇,追着吉霄刨根问底:
人真的会失忆吗?忘了什么?是当时的事,还是把之前的事也一并忘了?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连人都忘记?
吉霄虽然嫌她吵闹,但该答的还是都回答。她说忘记人,那是没有的,只是忘了怎么受的伤,还有之前初中发生的一些事。
后来何风学了心理,越发觉得老友这段经历经不起推敲。又问过她几次,她的答案每次都不重样。渐渐地在何风心里,这事成了笑谈。
但春天那时,吉霄却来跟她咨询失忆的事,问得格外认真。搞得她都起疑,也不知她又想做什么。
更离奇的是过了两日,她就收到久不联络的知雨的信息。曾经的病人小心翼翼跟她打招呼,然后问她,真的会有人因为失忆,彻底忘记另一个人吗?
又说她觉得自己失忆算严重的,但才几个月,记忆都找回来了。重要的人更是一个都没忘记。如果一个人脑外伤不严重,还是十几年前伤的,真会不记得吗?就因为心理原因?
何风当时就奇怪:怎么最近大家都这么闲?一个二个都当侦探,分析周围人到底有没有失忆?
但她还是好好答了:在心理学上是有可能的,比如人格解离。那样的状况十几年找不回记忆、又或者是彻底忘记一个人,都很正常。
本来还想补充,解离是儿童期发病,且临床上极少见。但又觉得没必要专业至此。刚想到这,知雨的信息又来——
“太好了。”女人说。发完又觉不妥,撤回了信息,最后只说:“谢谢你,何医生。”……
知道了这二人关系后再回想,其中分明有蹊跷。而且就她的观察,对于知雨因为车祸失忆的事,吉霄知晓得似乎并不清楚。
就拿刚才吃饭来说,关于《醉步男》,知雨所说的那些体会,在她这个给她治疗过的医生听来,分明是失忆带给她的感受。吉霄却没反应过来,还问别人,是不是做梦?
另外,听到吉霄提起“人生是走向坟墓的过程”,何风又想起另一件事:
当时,除了焦虑症,知雨还被评估出有轻度抑郁。她自身并未察觉,以前也没有过病史。到最后何风都不确定这是她曾经的经历所致,还是脑外伤后遗症。
来复诊时,这方面问题已经好转,但对这件事,吉霄又知道多少?
可是,这些内情不能由她告诉吉霄,即使她们是多年好友。
想到这,何风忽地记起知雨当时恐惧分明是肉*体亲密?而吉霄之前说,她在跟人尝试“治疗”。之前知雨来复诊,又说基本克服了这方面的问题。
结果固然是好的,但不知自己这老友以治疗为名,都跟别人做过些什么?……
何风头疼地看着正配合恋人弹琴的吉霄。
果然,行规就是行规。跟熟人相关的单子还真是接不得。
*
夜晚,小叶和何风离开,吉霄下去送客。
方知雨不在,小叶才问她,他们要离开烟雨的事有告诉蓝猫吗?吉霄说告诉了。
“那她的意思呢?”小叶问,“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没表态,”吉霄说,随后奇怪,“你们两兄弟还真打算把她也带走?”
“当然了!”小叶说,“从六月份那个火出圈的毕业视频起,大叶就在关注她。说她心思活络,以后发展线上阵地必是一员大将。现在又是你女朋友,不比谁都好劝?”
“那可不一定,”吉霄说,“她喜欢茶。”
“茶跟奶茶又不是一回事,”小叶说,“何况有你,快对你女朋友使点美人计、吹点枕边风!”
这积极态度叫吉霄奇怪:“你以前不是最防备她?现在就不怕她是老谭的人?”
“你不知道,”小叶说,“老谭见大叶最近一直接触做线上系统的人,约他到会所喝酒,跟他抛橄榄枝来着。说工作之余要是对线上感兴趣,别忘记叫上他一起玩,他也有些朋友。此一时非彼一时。再说了,只要不在烟雨这个小蛋糕上争抢,老谭跟我们原本就没有利益冲突。”
吉霄一句作结:“反正我说什么都是其次,要看方知雨的心意。”